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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汐朝灵香使了个眼色,灵香略一踌躇,还是出了院门,将门缝轻轻合起只留一缝。
明汐一猫腰躲在了一丛huā木后。
见得颚敏如玉都离开,明汐沿着游廊轻步到了正房,左右一看,轻轻推门而入。
到了内间,她朝屏风方向望了一眼,隐隐听得帐幔中明思呼吸均匀。
只顿了一瞬,她行向柜子。
很快翻出那装药的匣子,一打开,眸光便是一亮。迅速从袖袋中掏出一个布包,里面包着十数颗大小颜色皆不同的药丸。
从匣中取出一丸药藏在怀中,又将布包中的药丸同匣子中剩下的两颗对比了一下,她挑出一丸放入匣中。
最后将匣子依样放回,轻步退了出去。
随着脚步声渐渐远去,纱帐中的明思缓缓睁开眼,唇角笑意一缕讥诮。
明汐得手后便向三夫人告辞。
事情竟如此顺遂,一上马车她便迫不及待地将药丸服下,心情愉悦至极。
走到马车旁的灵香心中暗自焦急。
太子殿下让她看好明汐,可这两日太子殿下似乎也很是着忙。今日明汐归府,她也来不及知会。看方才情形,明汐显是在睿亲王妃的〖房〗中做了什么手脚,可她当时除了听命之外也不能有其他办法。
不知这般处置,太子殿下可会怪罪?
出于女人的直觉,灵香总觉着这其中似有些不对劲儿处。
可明汐当时进屋也没让她跟着,后来做了什么,她更是不知。
不知何时起,明汐似乎对她起了些防备。也不止对她,自收到第一封密信后,明汐便对她们这几个身边的侍女都起了些戒心。
就连这几次回纳兰府同三夫人说话,也总将她们遣得远远的。
回到太子府,几个侍女簇拥着明汐朝洛水院行去。
方走到岔道口,一身大红盛装的温娜儿便领着了数个侍女并一个中年嬷嬷迎面而来。
长长的辫子如今梳成了妇人发式,缀满珠翠的罟罟冠高盈一尺有余,衬着她轮廓清晰的美艳面容,更显出几分盛气凌人的凌厉艳光来。
明汐一眼瞟过便欲作不见折身。
“这不是纳兰侧妃么?”温娜儿却不容她视而不见,丰润的唇瓣唇角一勾,懒洋洋地唤住了明汐。
明汐心中恼恨。
自温娜儿进府之后便最喜拿她们四人立规矩,平素又喜在府中四处闲逛。每每见到太子姬妾,若有半分不恭敬便会遭受训斥。
好在如今她也是新人入府,除了训斥撒气摆些排场,也还无其他过分举动。
对其他人还好些,温娜儿每次见她时都会露出一种半笑不笑的诡异笑容,让明汐实在如芒在背。
明汐心中实在气极。
却也惹不得,只能能躲就躲。
沉了一口气,垂眸掩去眼底暗色,明思盈盈福身“原来太子妃也在啊。妾身见过太子妃——”
温娜儿行到跟前,唇角扬起,似笑非笑地围着明汐走了半圈,才可有可无的抬了抬手“起来吧。”
明汐起身,正想寻个说辞脱身,温娜儿却懒懒开了。“听说你回纳兰府去看你那王妃妹妹了?如何?”
明汐略略一僵,恭敬笑道“只是过府一看,并未说什么话。她如今悲痛中,我也不便相扰。”
“呵呵呵”温娜儿忽地捂嘴轻笑一来,笑完了,一双美目上下肆意地打量着明汐,语声嘲讽“纳兰侧妃何必在本宫面前做戏?姐妹情深?好生笑话!纳兰侧妃莫非忘了去年本宫生辰,你向本宫献的那一计!你那妹妹倒霉,只怕你高兴还来不及吧!”
明汐一滞,赶紧四下一扫,发现并无他人才放了心。
温娜儿轻蔑地望着她“本宫最最看不起便是你这种人!本宫若讨厌一个人便不怕旁人得知!你遮遮掩掩又如何?你那六妹妹还不是厌你躲你——你先是想利用本宫对付她,后来又屡屡讨好,想藉睿亲王府得势对付本宫?如今还在本宫跟前做戏,真真可笑之极!”
明汐心中一紧,强笑道“太子妃误会了,妾身如何敢生出这等大逆不道的心思?妾身不过是不想家中长辈忧心,故而才做姐妹亲近。”又四下看了一眼,才垂眸低声“我原先同太子妃所言句句出自肺腑。我那六妹妹在府中时就离间父兄于我,她心机深沉至此,我如何能同她真正亲近?可如今她遭此变故,我若不去看看,旁人定会道我不是。”
温娜儿哪里会在乎明汐所言真假,嗤笑一声,她低头抚着自己染着大红蔻丹的指甲“你去看了,那她可有说什么?”
这一句,语声却低沉了些。
明汐强笑摇首“并无说什么,她病得似不轻。”
“病得不轻……”温娜儿眸光轻轻颤了颤,忽地伸手扯下一朵从一旁huā圃中探出的粉色芍药,撕下一片huā瓣慢慢揉碎在指尖,轻声意味深长“你这妹妹可真是个天煞孤星……连着两个男人——你说,她究竟有什么好的?”
明汐还未说话,温娜儿又轻轻一笑摇首“不对,还不止两个,还有——”顿住,噙笑望向明汐,挑了挑眉“你当是最清楚的,是么?”
明汐身形一僵,蓦地滞住,有些惊疑不定的望了温娜儿一眼。
温娜儿似笑非笑迎着她的目光唇角勾了勾却不继续说下去了,轻盈转身“好了,你下去吧。本宫倒是真有几分挂记你那六妹妹,得了消息记得同本宫说一声。”
明汐福身恭送。
温娜儿行出一段路,那中年嬷嬷低声道“娘娘不该同纳兰侧妃提那些的。”
温娜儿垂了垂眸,眼底稍稍不愉。
这嬷嬷是温多尔特意安排在她身边的,故而即便是心中不喜,她也多少有几分顾忌。
“娘娘如今已是太子妃,他日母仪天下,言行当有度才是。”那嬷嬷仍旧喋喋不休“往昔旧事本就是娘娘年轻为人所用,如今再提便是不该。娘娘如今心中当放着太子殿下才是,方才那些话若传了出去,对娘娘大不好。”
温娜儿眉目微阖一瞬,顿住了脚步,垂眸看着手中残破的芍药huā,有些失神般的轻声“我恨过他的,最恨时也恨不得他死。可如今,我……”
“娘娘!”嬷嬷蓦地蹙眉低喝“娘娘这话老奴只当没听过!娘娘如今是太子妃,旁人再不同娘娘有相干!娘娘还年轻,待他日尊贵天下时,娘娘才会明白大人替娘娘选的是最好一条路。且不说他日,便是如今,娘娘也该懂了!”
温娜儿怔了怔,想起草草了事的大婚之夜,她咬了咬唇,低声道“可是殿下他……好似待我并不亲近。”
纵然她未经过人事,但也有嬷嬷专门指导过。
而那夜红帐中,荣俊只在她身体中动了数下便结束了一切。即便嬷嬷说得并不如何详尽,但她还是觉得不该是这样。
太子殿下甚至未有亲吻她,结束后便唤人送水。而后安歇时,也未有像她期许的那般抱她入眠。
虽然太子殿下待她也算温文有礼,可她心中还是有失望。
这样的时候,她情不自禁地就想起了那曾经拨动她心扉的另一道身影来……
他竟然死了!
说是失踪,可如今知晓消息的人谁人心中不清楚——从拉亚山坠入冰海,焉有生理?
是的,他死了。
若他不死,他又怎舍得让那汉人贱女为他伤心半分?
温娜儿理不清心中是何种滋味儿。
心中总有一个念头,她真的很想问他,他如今可后悔?
若他没有拒绝她,若他娶的是她,哪里会有如今的结局?
可惜,她再也没有机会得到这个〖答〗案了。
嬷嬷见她脸色忽晴忽阴变幻,以为她在想太子殿下的事,便出声劝慰“如今睿亲王出事,殿下身为后辈自要自持几分。娘娘当体谅才是。”
温娜儿眸光暗了暗,一把将手中huā揉碎“她惹出事来扰了本宫大婚,还让殿下亲自去接才肯回——照本宫说,这等不详之人就不该容于皇室!”
灵香这夜有些不安。
服侍明汐睡下后,她又起身到外面看了看。
树上留下的记号并未有人动过,那说明太子殿下还未回府。
按捺住心底那丝不安,她回屋歇下。
安睡前,她还在安慰自己,应是无事的。即便是有事,想必也不再这一日功夫。
明日定要想法子禀报给太子殿下。
可她没想到,竟然这般快就真的出事了!
翌日早间并非她当值,故而她并未早早起身前去伺候。
她还躺在床上未睁眼,便听得前院一声刺耳尖叫!
倏地惊醒,她连忙起身,随意收拾了下就匆匆朝明汐〖房〗中快步而去。
方才那声尖叫听起来像是明汐的声音。
片刻就至,一迈入〖房〗中便见妆台凌乱,首饰脂粉挥落满地。
一抬首看见明汐的脸,她便呆住!
若非熟悉之至,她简直认不出面前这张布满红斑的面孔就是明汐!
明汐惊恐地捧住自己的脸望着那铜镜,仿若那妆镜是自己的生死仇人一般“不,不,不!这不可能!不可能……”
一面说着,一面用衣袖死命的擦自己的脸,却只让那脸愈来愈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