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的同一时刻,明思躺在荣烈怀中,将这一日的事儿都说给了荣烈听。
头日耿家二公子的事儿还有今日秋老太太的事儿,明思半句都无隐瞒。荣烈听完后,面上也未有露出半分异色,只笑道,“让你今日好好在家中等我,不成想回来却不见人影。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如何?现在心情可好些了?”
今日下朝回府不见明思,后来明思回来,他虽看出她有些心绪,但明思未提,他也就未曾问。
明思闻言笑着叹了口气,“我原先多少也是恨过她的,可今日——”叹息一声,没有再说下去。
“莫要多想了,荣烈抚着她的青丝,“她活着只怕也是日日煎熬,一死百了,于她或许还是好事。怎么了?她今日可是同你说了什么?”
明思轻轻笑了笑,“是说了些话,不过也并非是不好听的话。我们二人相处至今,真正说来,今日才算是真正说了些话。她是个极聪明的人,许多事情的确比常人看得通透。到了今日,我对她虽依旧算不上喜欢,可也恨不起来的。”
荣烈笑了笑,凝视她的面容,温和道,“好了,今**也累了。过去的事儿就过去了,莫想了,闭上眼睛,乖乖睡觉。”
明思稍觉意外,看着荣烈眨了眨眼。
荣烈望着她的神情,勾唇一笑,“若是不累的话……”
明思闻言赶紧闭了眼。今日,她的确没有做其他事儿的心绪。
见明思乖顺闭眼,荣烈无声轻笑,替明思理了理发丝,也躺了下来,将她揽住。
其实明思不说,他也知晓。有一个秋池在,即便明思往昔对秋老太太有再多的不喜厌恨,明思如今也无法对秋老太太生出恨意。
再则,她原本便是个极心软良善的性子。只看秋老太太落到如斯结局,她又哪里还会去计较那些往事呢?
荣烈唇角露出一丝温润笑意,也跟着阖上了眼。
翌日,明思练了一个时辰的舞,回房沐浴后,帽儿挑了件退晕色二色金的马甲配萱草色长裙出来给明思穿戴。明思看了一眼那套衣裳摇了摇首,淡淡笑道,“不穿这个,拿那件月白夹袄。在府里,浅淡些就好。”
帽儿看了明思一眼,叹口气,还是将这套衣裳收起,拿了明思说的那件月白夹腰小袄配着同色绣葱绿云纹的花襦出来,小声嘟囔道,“小姐莫要寻藉口了。还不是想着秋——”一顿,“才要穿得这般素的。”
明思瞒她不过,也只轻声微笑道,“我也不是为她,如今她身后凄凉,怎么说她也做过我的长辈,不过是个意思罢了。”
帽儿叹息着伺候明思穿衣,又替她梳头,“小姐,你打算如何为将军报仇?你知道那丫鬟是谁了么?”
明思唇角的笑意慢慢收起,沉默了片刻,轻轻“嗯”了一声,“我约莫知道。”
“约莫知道?”帽儿的手一顿,惊异道,“是谁害的将军?”
明思默然了许久,待帽儿将堕马髻梳好了,明思似才从思绪中回神过来,轻声道,“她不是想害将军,而是想害我。”
“她?”帽儿拈起一朵松绿色宝钿,蹙起眉头,“她是谁?小姐你怎么说得我听不明白?小姐如何知晓是谁的?”
明思轻轻笑了笑,从镜中看着帽儿,轻声缓缓,“是明汐。”
帽儿蓦地一惊!
明思垂了垂眸,看着帽儿淡淡一笑,“到京兆尹报信的是个美貌丫鬟,却自称秋府的下人。报信后便消失无踪。此事王爷定也是知晓的,可他这些日子却从未在我面前提起过,定是有所顾忌。王爷知晓此事对我不同,若是旁人,他不会一字不提。再则秋池当日并无可能被人发现踪迹,消息能走漏,只能是我这里出了问题。我想,若非我被人跟踪那便是有人见到了方管家来寻我。不管怎么说,这人对我对秋府都是极熟悉的。送信的是女子,那主子多半也是女子。不图领功便是为泄恨,不敢领宫定是有顾忌,又是在我这头出了纰漏,不是针对我还能针对谁?王爷又心有顾忌,这人选——除了明汐,我实在想不出还有第二人……”
帽儿听得目瞪口呆,呐呐道,“小姐,你心里是不是早就猜到了是五小姐?”
“嗯,”明思轻声淡淡,“那日从宫中出来,听眉儿说了后,我便想到了。”
帽儿长长地呼了口气,咬了咬牙,恨声道,“这个五小姐!真真是蛇蝎心肠!害了太子爷,害了郑世子还不够,她怎么就能一面上赶着讨好小姐,一面在背后下这种毒手?小姐哪里对不起她了,她怎就这般狠毒?”
明思未有接话,神情淡然地笑了笑。
帽儿恨恨半晌,忽地想起昨日明思说的那句,猛地抬首看着明思,“小姐昨日同秋老太太说的那句报仇是真的?”
明思笑了笑,反问她,“你说呢?”
帽儿自然知晓明思从不胡乱许诺,可对象是明汐,帽儿虽是恨不得她遭报应,可她也知,明汐的身份还有些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