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务车穿过细细的雨幕, 疾驰在江南大道, 一小时后抵达别墅正门, 车门打开, 雨幕里佣人在门边撑起一柄黑伞等候。
傅审言下车站在伞下, 随意问了句:“夫人在家?”
“在,呃……”佣人语气犹豫。
他微顿脚步:“怎么?说。”
佣人谨慎地答:“夫人昨天从外头回来似乎不怎么高兴, 也不说话, 很少和狗玩,吃饭吃得很少,似乎没什么胃口。”
傅审言轻皱了下眉:“知道了。”
踏进别墅, 微摆手,佣人拿着伞退下,他抬眸望了望书房, 微信上两人的聊天停留在最后的“好”, 之后便没有其他消息。
心情不好, 怎么不和他说?
傅审言心头疑窦丛生,上楼推开书房的门。
纤瘦窈窕的身影立在窗前,秀美的面容微侧,看向窗外。细细的雨帘垂直飘下,恍惚看去似乎雨水从她的眼睛流淌而下。
听见门开, 她回头看他,平日灵动漂亮的大眼睛目光很静,隐隐有些呆。
傅审言合上门,向她走去,她抬起手,紧握着手机,挡住他的靠近。
屏幕朝上亮起,递过来,他只垂下眼睛扫了一眼,精密运转的大脑很短暂地空白一秒。
她启唇,声音碎裂般微哑,轻声喃喃,“难怪,你恢复这么快……”
他边走边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放在沙发边,淡淡道:“听你的语气,像是遗憾我没在车祸里致残致死。”
梁映真抬眸,眼眶盈着泪意:“你明知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用力攥紧手机,指骨泛白,“解释……我想要解释……”
“你先冷静下来。”
傅审言走回至身边,朝她伸手,她下意识往后趔趄,险些摔倒,扶住窗台才堪堪稳住身体。
他停住脚步。
“是因为我吗?”她哽咽着,声线带着哭腔,抬起颤抖的手指着自己心口,“是为了我吗。”
昨天到今天,她独自静坐在书房,脑里不时响起程越的话:“我常常感到不安,直到你说要去照顾他,我就猜到这一天迟早会到来。他的车祸与你没有干系,你去照顾他说再多理由,归根究底是你放不下他。”
毫无缘由的,反复响起。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脑里浮现,可怕却有逻辑。
她努力告诉自己不会的,他那么理智的一个人。却再找不出另一个理由,哪怕是漏洞百出,也再找不到第二个理由。
一直忍着不去打扰他的出差,一直忍着,等不及其他,等不住试探,直接将视频摊开想要一个他说的解释。
他却只说,你先冷静下来。
然后沉默到现在。
梁映真扭头仰起脸,逼回肆虐奔涌夺眶的泪水,秀气的鼻翼微颤地翕合,泪水止不住滑落脸颊,天花板入目一片模糊水影,她泣不成声,小声呜咽,内心被巨大的悲伤和绝望吞噬。
以前她跟韩真佩说,觉得他的车祸她也有责任,可能是他心情不好开车才出的事。
真相却是这样,真相竟是这样。
他作出这样的事,让她情何以堪,要怎么面对他,又该怎么面对自己?
“你有没有好奇过,为什么发展良好的耀辉在你昏睡的三年里败落到差点被收购?”
平静的男声淡淡响起,梁映真微怔了下,的确恢复记忆后她心存疑虑,怎么好好的耀辉突然就不得不出卖她的婚姻换取利益。
此时却不是她关心的重点。
“我现在不想知道。”
“岳母以为她是不擅长经营,错了,她不擅长的是作出选择。”
他递出一方干净手帕,她不接便被塞进手心,只好手指微蜷收紧握着。
他自顾自说下去:“她常年在家做安享富贵的梁太太,耀辉其他人本来不放心她走到台前,提议改为职业经理人模式,她不同意,认为以前的模式很好,也不放心外面的人掌管耀辉。于是你看到,你那个表姐年纪轻轻当上副总监,岳母当执行人,耀辉一年不如一年。原因只是她做错了一个选择。”
梁映真听进去了,默默攥紧手帕。
“要说岳母多恋权未必,后来和傅氏签订合约,傅氏的管理团队入驻,她照样接受良好。四年前,她只是缺一个类似傅氏的契机,强势入驻耀辉。那么,耀辉绝非现在的程度。”
“映真。”
两人亲密时他叫她“真真”,严肃时就会叫她“映真”,生气时叫她“梁映真”。
“你的性格与她不同,却有相似的部分。太过柔软,遇事犹豫不决。就算和我吻过,你和程越分手也是他提出的不是么,与我复合同样,我不逼你,或许到现在你还陷在混乱的情绪中。”
眼睛浸在滚落的泪水里,她几乎条件反射地微微睁大眼,听得更专注了一点。
她气自己的没骨气,这个时候居然还想听他为自己开脱,却在听完后整颗心坠入冬日冰凉的湖面,渗进丝丝寒气。
“所以你伤害自己出车祸,是为我好?”她含着泪凄声质问。
傅审言镇静道:“为了我们。”
“可那晚在车上你说过,不会再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