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越递出一双新拖鞋,扯掉上面的标签,放在她的脚边。
看她愣愣的站在门口。
他说:“进来啊。”
梁映真换上大一号的拖鞋,身后的门关上,程越牵着她到客厅坐下,又去卫生间拿来一条拧了水的温热毛巾。
“擦擦脸。”
梁映真小小地“嗯”了一声,接过毛巾慢慢擦脸。
擦完脸,他拿过毛巾,放回原处回来坐在她的身边,两人沉默对视几秒,程越先开口道:“你就这么跑出来了,伯母知道你过来吗?”
梁映真垂下头摇了摇,轻声说:“我和她吵架了,不想回家……没有办法面对……”说着眼泪又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我现在脑子还是很乱。”
“今晚什么都别想,”程越将手覆上她的手背,“跟我一起过年吧。”
她在珞雪山奔跑那么久,贴身的衣物早已汗湿,后来在工作室门口的低温里蹲着等了那么久没有觉得不舒服,这会身体暖和才觉得微湿的内搭贴在身上不舒服。
她进浴室前,程越递来一叠深色睡衣:“这套买了洗后没有穿过,家里没有女人的东西,这会商店都关了,等明天我再出门去买。”
“谢谢。”
洗得清清爽爽后,她穿上大一号的睡衣出来,裤脚较长在脚踝向上挽起。先前安静的客厅有了电视的声音,很热闹。
程越朝她笑笑:“过来一起看春晚吧。”
珞雪山。
餐桌上精致的餐盘里菜肴丰盛,五颜六色,只是香气渐渐地消了,有两个油比较重的红烧菜里表面已经凝结。
全是映真喜欢的菜,红烧鱼、白灼菜心、西蓝花虾仁、糖醋里脊……
全部冷掉了。
赵卓丽呆坐在桌前,一筷子也没动。
整座别墅安静极了,林妈劝了几次她神情呆滞,还是什么也没吃。这座别墅从二十年前搬来,今天是最冷清的一次。
以前有和和睦睦的一家人,后来女儿和丈夫住进疗养院,还有赵颖思陪在身边。
今天只有她一个人,地暖似乎也失去作用,赵卓丽坐在这里,只觉得冷到心都被冻住再也跳动不了了。
同一时刻,城南傅宅。
别墅灯火通明,与寻常人家在除夕夜的万千灯火似乎并无不同,别墅里却是没有人声,只有一只狗的小爪子在地板上来回走动时发出的轻微哒哒哒声音。
家里的佣人一部分放了春节假回到家乡,一部分回到本市家中,还剩小部分家就在傅宅后院里,偶尔飘来几声欢笑。
傅审言坐在客厅厚软的地毯上,看着小狗在屋里不停沿着墙脚打转,一边转一边发出小奶狗的呜咽声。
下午梁映真跑出别墅后,小狗跟在她的身后一同奔了出去,他站在二楼的窗户边看得清楚,却不知为何小狗又回来了。
然后便一直像现在这样,沿着墙边打转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发出可怜的呜咽声。
“小傅叔,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这句话他愣住许久,再回神时她的人已经冲下楼。他觉得可笑,连他自己都忘了自己以前是什么人,她凭什么这么说?
就算记得,又能怎样?
一切还能回到十九岁那年么?
小狗似乎放弃寻找,慢慢地小步走过来,在他的两腿间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蜷成一团窝着。
傅审言的手掌落下,轻轻抚摸柔软的狗毛,小狗仰起小脑袋望了他一眼,还是趴在腿上的姿势,小尾巴轻轻扫了几下。
他低笑了声。
“没有责任心的人养什么狗?”他一遍一遍摸着小狗,“现在她回了梁家,不要你了。”
五花肉第一次得到他的宠爱,小尾巴摇得更欢,他低低地道:“也不要我了。”
五花肉伸出粉嫩嫩的小舌,舔了下他的手,温热的小舌头,傅审言微愣,忽然抬起右手,三指收起比出开|枪的手势。
“piu。”
五花肉配合地瘫倒在地,露出小肚皮一动不动。
他重复一遍,“piu。”
五花肉一次次地配合。
“趴下。”
五花肉四爪摊平,肚皮贴在地板上,埋着毛茸茸的脑袋。
“握手。”他伸出手。
五花肉抬起右爪,轻轻搭上温厚的手掌。
“恭喜发财。”他命令道。
五花肉后面两只小腿站立,两只前爪合拢在胸前上上下下地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