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辞古怪地看了云思回一眼,将笑容倏地一收,转开了话题:“公主方才就这样将周先生放回去,就不担心他逃跑?”
云思回手撑着下巴,模样有些萎靡,蔫哒哒提不起精神的样子:“他想跑就跑,能跑出本公主的视线,本公主同他姓。”
这么一说,燕归辞就明白了,她之所以就这样将周先生完完整整的放回去,无非还是因为在暗中留了人,只要姓周的赶跑,她就会知道。
怎么说也是皇家的人,这点手段还是有的。
就算没见过那些腌臜的手段,听说肯定是听说的。
“之前我一直不曾问过你。”云思回眸光一转,那双与容玦有些相似的凤眼里,就多了一点探究,“你接近容遇,是为了踩燕归期一脚?”
已经是后半夜了,外头月色影在云层里,只若隐若现地露出一点光晕来。
街上半个人影都没有,就连更夫都不知道上哪里躲懒去了。
云思回的马车四角分别挂着四个铃铛,马车一动,铃铛也跟着响动,以至于空旷的街头就全是清脆的“叮当”声。
燕归辞抬眸,那双眼珠子依旧是不见半点光亮,平静得好似一汪死水。
她并未及时回答云思回的话,低低笑了一声,才缓缓道:“公主误会了,我从一开始就只是为了寻求公主的庇护能够活下去,并没有别的意思。”
这话云思回不信。
她细长的凤眼往上一挑,目光也从探究变成了警告:“我不知道老师为何要收你做学生,当初若不是因为我母亲的关系,老师根本不想做我的老师,更何况是你?本公主不计较,不代表本公主是傻子,你若还不肯说实话,别怪本公主翻脸无情!”
说话时,云思回的声音并没有多大,但也谈不上轻言细语,甚至连目光都没仔细落在燕归辞身上。
可从她嘴里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叫燕归辞觉得她并未在开玩笑。
燕归辞跪坐在马车里,双手交叠搭在膝盖上,手藏在衣袖里,手指一下一下漫不经心地敲着手背。
她在考虑究竟该告诉云思回多少,才能让她打消疑虑。
马车里沉默好半响后,燕归辞忽然一抬手,以跪坐的姿势,对着公主殿下行叩拜礼。
她额头抵着手背,轻声道:“公主方才的猜测都是真的,臣女无论是接近您还是太子殿下都是为了活下去,也是为了狠狠踩那母女一脚!”
听到这样的回答,云思回半点不见生气。
她依旧用手撑着下巴,凤眼一转,落在燕归辞身上,平静无波:“继续说。”
燕归辞揣摩着她的语气,心道:“小孩儿就是小孩儿,就算装得再若无其事,还是能语气里听出一点情绪。”
但燕归辞并没有因此轻蔑云思回。
她想了想,并未装可怜,直起腰用平静的语气叙述道:“那母女欺人太甚,我生母一再忍让,依旧没能逃过王若华毒杀。臣女觉得不甘心,凭什么臣女生母身份比她低,就要为此没了命?她若只是要燕夫人这个位置,臣女母亲也给了,可是她……”
说到这里,燕归辞语气一顿,随即轻轻一偏头,将有些红的眼尾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