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了垂眼,半响才柔声道:“父亲,是孩儿,不是太子殿下。”
“哦,是书重啊。”齐太师这才看清眼前的人是谁,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人老了,眼睛也看不清了……时辰不早了吧,你扶我下去歇着,明儿还要去太学。”
齐书重应了一声,恭敬地放在一边的拐杖递给他,又把人从凳子上搀扶起来,扶着他回屋歇着了。
另外一边,容遇一直在想齐书重那句话的意思。
却一直没明白,他最后要说的究竟是什么。
他揉揉眉心,实在是看不透有齐书重这个人。
这时,马车忽然晃了晃,车夫猛地一拉缰绳,险些将容遇给甩了出去。
他连忙稳住身子,撑着车厢壁,问道:“怎么回事?”
车夫在外面道:“殿下,外面有人拦您的车架。”
“什么人?”容遇掀开车帘,往外看去。
借着马车四角挂着灯笼一看,容遇发现拦他车架的人是个比云思回还要小的姑娘。
这姑娘衣服有些脏,头发散乱,脸颊也脏了,那衣袖少了只袖子不说,就连脚上穿上的鞋子也不见了。
整个人像是抢了乞丐的饭碗,然后被乞丐追杀了一路。
容遇眯着眼将车架前的人一扫,认出来人后,眼底多了丝惊讶:“三小姐,怎么是你?”
拦住容遇车架的正是燕归辞。
燕侯庶出的第三个女儿,燕归期的妹妹。
传言说京城燕归期才貌双绝,是世家子弟之间争先恐后提亲的对象。
然而她有个庶出的妹妹,却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即便现在才十二岁,可却是什么都不会,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
容遇不知道她这是出了什么事,念着些孩提时的情谊,让她上了马车。
见她浑身脏兮兮的,身上袖子还没了,便脱了外衣递给她勉强裹一下。
燕归辞也不扭捏,接过来往自己身上一裹,道:“谢了。”
容遇往旁边让了让,同她保持着距离,扫了眼她的装扮,尴尬道:“你这是什么情况?”
“没什么,有人看不惯我,想灭口罢了。”燕归辞摆摆手,一点都不把容遇当外人,道,“劳你把我送去平安街,柳家。”
柳家是燕归辞外祖家。
容遇吩咐车夫往那边去,转过头又道:“是何人要杀你?天子脚下,谁敢这么放肆,莫不是不想活了?”
燕归辞跑了好几条街,鞋都跑不见了,才堪堪遇上容遇躲过一劫。
她累得要死,裹着容遇宽大的外衫,将自己缩在角落里:“还能是谁?燕侯夫人呗。她嫌我碍了她宝贝女儿的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所以想弄死我。没什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习惯就好。”
容遇皱眉,心里满是疑惑,本想多问一句,却又想着这事旁人私事。
又见燕归辞上眼皮和下眼皮直打架,便没再多问,将桌上点着的烛火灭了,让她睡得安稳些。
燕归辞有所察觉,眼皮都没掀开,咕哝道:“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