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阿骨打亲自指挥金军曾经三个时辰就攻破了防守坚固的辽上京。
现在宗翰亲自督阵,以耶律余睹为先锋,同样准备在一日之内将居庸关攻破。
劝降的三天内,耶律余睹早就感觉不对,他派人伐木取材,造了一些简单的攻城器械。
战斗开始,耶律余睹叫麾下亮出自己的大旗,朝居庸关发动猛攻。
居庸关是从北边进攻燕京的最后门户。
攻破此处就捣碎了燕山防线,基本宣告辽国的彻底灭亡。
耶律余睹这个降人可谓是不计代价,一上来先用十几架投石机轮流轰击,趁着城头上的敌人慌乱地躲避石块,那些辽国的降兵推着大号的云梯开始朝居庸关缓缓接近。
之前攻打云州等地时,已经毫无战心的辽军看到耶律余睹的大旗都会望风归顺,或者稍作抵抗就屈膝投降。
可这一次,守卫城墙的辽军却展现出了从未见过的强大武力。
他们各自挽刀藏在城墙后方,冷静地等待着金军的士兵攀着云梯杀上来,这才突然从箭垛后方跳出,用长刀猛砍这些金军士兵的面门。
他们这三天还准备了不少引火物,大号的登城云梯刚刚接近城头,他们或用火箭或用投掷,将一堆堆的火焰用力抛出,烧的几个城墙高的云梯变成了巨大的火炬,让久经沙场的宗翰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继续进攻!”
耶律余睹倒是非常冷静。
作为一个降将,战功是他的生命。
只有不断的在战场上体现自己的价值,他的地位和生命才会一直得到保证。
不然就是兔死狐悲的下场。
曾经的战友在拒绝他招降的时候就已经不是他的兄弟,他现在要把他们尽数斩杀。
金军的望楼竖了起来,耶律余睹亲自登楼,朝城上的辽军守军放箭,宗翰也不甘示弱,也拉开长弓,不住地向楼上的辽军抛射箭矢。
可他们还是低估了辽人抵抗的意志。
这些居庸关的守军纷纷举起木盾,硬是坚持与敌人搏杀,金军的云梯越来越多,不少人靠着云梯爬上城楼,可辽军守城的士兵抵抗的非常激烈,甚至抱着金军士兵一起从城楼上跳下同归于尽。
战斗从拂晓一直打到傍晚,居庸关依然坚不可摧,这让宗翰不禁仰天长叹。
他已经能渐渐摸清一些赵枢的战略思路——说实在金国现在也没什么长远规划,还喜欢用不少占领区的人口去充实后方的城市。
这就导致不少人背井离乡,被迫迁移。
如果是之前,这些辽人毫无斗志,也只能任由宰割。
可现在,这些人看到了希望。
有希望就有未来,有希望,他们就愿意为希望作战。
谁也不愿意踏上漫漫迁徙之路。
听说赵枢来救,他们立刻展开了坚决的抵抗!
“郎君,别打了。”耶律余睹的声音依旧平静,“恐怕增援要来了,咱们得好好琢磨一下后面该如何处置。”
宗翰无可奈何,眼看天色渐暗,也只能选择收兵。
“监军,你以为如何?”他问耶律余睹。
耶律余睹平静地道:
“想要破城,还得用勃极烈手下的儿郎才行。”
今天攻城的都是辽人的降兵,宗翰手下的精兵暂时没有出动。
他点点头,看看逐渐被黑暗吞噬的城头,一脸凝重地道:
“明天,明天一定要拿下此地。”
夜半,金军的军营中众人都睡得香甜,耶律余睹跟宗翰仔细聊了聊白天的战果,也抓紧回到自己的军中休息。
今天白天的攻城让金军的士气遭到了不小的打击,耶律余睹已经听见了不少埋怨声。
尤其是他手下的几个亲信。
见耶律余睹回来,他手下的几个亲信立刻围上来,七嘴八舌的道:
“都统,我们不能再这样打下去了。
居庸关的兄弟们分明是要拼命,这样打,等宋人的支援来了,咱们怕是跑也跑不了啊。”
耶律余睹不声不响地坐下,垂着眼皮看着脚下坚硬的土地,瓮声瓮气地道: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都统还是劝劝勃极烈,为何要跟宋人相争?
这析津府之地,不是早就许给宋人了吗?”
“住口。”
耶律余睹的声音非常平淡。
“以后这种话不许说,在心里想想就行了。
咱们现在是大金国的人,勃极烈让咱们怎么打,咱们就得怎么打。
明天还要再攻城,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吧。”
众将无奈,也只能纷纷告辞。
耶律余睹看着帐中的火光,幽幽地叹息一声,默默躺在榻上。
躺了许久,耶律余睹仍是辗转难眠。
他是纯粹被耶律延禧逼反的。
甚至,如果多年前耶律淳响应大家的号召提前篡位,耶律余睹一定是他最忠实的支持者,断不会闹成现在这副样子。
投降这种事,开弓没有回头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