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祁实在不乐意费时间在排队上,给了排在第二的人几两银子插了个队。
文椒其实并不缺钱,但还是用一种看败家仔的眼光默默盯着江祁。
许是感受到她的目光,江祁回过头去,打量她一番,才问:“拿不动?”
文椒被他提醒,才发觉东西都是自己拿的,顿时点头:“东西太多了。”
江祁看着她一只手就提得过来的点心,微微眯眼,到底还是接过一大半:“你少吃点。”
“下次使人来买便是。”
文椒觉得,后半句才稍稍像人话。
因胡记离江府不算太远,又是黄昏时分,不必担心冰冻的点心坏了,两人便走着回去。他二人生得十分好看,又相伴而行,一路上引了许多目光,江祁被人看久了,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大概真的有杀气这种东西,文椒本来走在前头,忽而背脊一凉,转头望去——嚯,果然是江祁。
“又怎的了?”
江祁听了这话,脚步一顿:“人很多,很烦。”
文椒了然,这是又犯病了,遂拍拍他的肩:“就到了,忍忍。”
...
文椒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连忙摆手:“呃我不是有意的,就是,就是...”
文椒卡在“就是”这里,卡了半天无语凝咽。
人就是容易得意忘形,要不得啊!
却没想到江祁脸色缓和许多:“知道了。”
“啊?”实在不怪文椒惊讶,主要是江祁给她的印象就是如此,“你没生气啊?”
饶是江祁,也没了脾气:“我做了什么让你觉着碰我一下我就得气死了?”
好像也是。
文椒连忙否认:“没呢没呢,这不是你本来心情不好嘛...”
江祁觉着,今日的文娇娇十分惹人讨厌。
“走你的路。”成天叽叽喳喳的,就不能歇会儿。
眼中却有了几分笑意。
文椒跟在他身后,反思自己是不是对江祁偏见过深了。
毕竟忽略两人最开始的相见眼红以及江祁时不时的嫌弃,他确实没做过什么。
片刻后,文椒摇摇头,平常心,平常心。
才拐进巷子,江祁便瞧见了等在门前的吴青。
吴青抿紧了唇,看上去脸色不大好,见了江祁,连忙迎上前去接过他手中的东西,又有些支吾起来。
“有话就说。”
吴青心下叹息,瞄一眼郎君的脸色,见颇平静,才缓缓道来:“家主来了庆州,正在家中等候。”
江祁停住脚步,侧头问他:“江盛?”
吴青点头,又补充道:“还带了四郎君。”
文椒前些时日才听吴伯讲过河州的事,识趣地后退几步。
江祁听了吴青的话却笑:“找我做什么?今年江庸不是要科考?”
“哦,落榜了?”
吴青沉默。
因着火烧祠堂的事,郎君在河州名声算不得好。再加上几年后吞并了江家大半家业,河州江府其实算不得郎君的家了。
否则郎君怎会只在年尾祭拜时回去。
不知事的,或是晓得几分内情的都说郎君忘恩负义,但吴青觉着郎君已经够仁慈了。
郎君至今仍未取字,因他二十岁时无人替他行加冠礼。
江祁并未再说什么,只往前走。吴青连忙收回思绪跟在后头。
及至已经能看见江府门前的灯笼,文椒想了想,决定不去触这个霉头,扯了吴青指指东院,示意他自己先回去了。
江祁却像背后长了眼睛:“要用饭了,东西放这边就是,再跑一趟闲的?”
吴青只能看看文椒,有些抱歉地气声道:“文小姐莫怪。”
文椒朝他点点头,这句话已经算是江祁现在能说出口的最温和的话了。
倒不是她被江祁虐惯了,将心比心,若她是江祁,见了这样的父亲和兄弟,怕是要说出更难听的话。
她从吴伯那里听到的姚氏,大概是全天下最好的母亲了。
所以文椒完全理解江祁在这件事上的暴躁。
江祁踏过府门便见着了吴伯,吴伯也是一脸忧心地迎上来,江祁顿了顿,到底缓和了脸色:“不必您操心,先回去歇着。”
江祁又转过身来:“文娇娇。”
文椒看眼色的功夫是一等一的:“吴伯今日做了什么好吃的?给您带了些果子,还有这...”
吴伯看一眼文椒,忍不住叹气:“好,焖了鸭汤,待会多少喝点,可不能不吃饭了。”
文椒扶着吴伯往后头厨房去,路过吴青身边时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吴青难得明白过来她的意思,苦笑着点点头。
倒不是夸张,吴青是见过郎君发火的时候的,文椒则是多少从吴伯嘴里听了些,晓得江祁确实算不上是个脾气好的。
何况还是被人绿了还要忍着的这种奇耻大辱。
作为一个也被绿过的人,文椒以己度江祁——她都能气得穿越了好吧。
文椒使劲浑身解数,从戏班子讲到了买点心,又着重提了提江祁的败家行为,终于逗得吴伯露了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