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戎五更天便起身了。
他穿好了衣裳,洗漱一番便要出门。临出门前瞥了一眼书桌,桌上整整齐齐叠了九册书。
今日是第十日了。
自那荒唐一梦以来,十日未见了。
卫戎鲜少做梦,醒来后能记得这样清楚的梦更是只有这一个。
从前与人应酬时不是没有去过那些红粉青楼地,但一来他身份尊贵一向自矜,二来是受爹娘影响,总觉得这些事要你侬我侬情到深处才好。
自然不肯让人轻易近身。
他那日惊醒后甚至请了府医,虽未直言,却把这当成了病症。
府医也说他许是火气太盛,多饮水多用些温和宁神的茶汤便是。
嗯,自然是病了。
卫戎很是赞同府医的生病论,却还是下意识地躲了文娇娇几天。
他能管住自己的手,却怕管不住自己的眼睛。
天知道梦里的文娇娇怎会大胆至此,竟是连问也不问他就敢擅自动作,甚至还说什么“平日里最喜欢这处”。
卫戎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又在回忆,甩甩头想忘掉这些旖旎心思。
阿祁说的是,有病看病,只是那茶汤只能静一会儿心神,治标不治本。
庸医。卫戎决心今夜回府要同娘亲讲上一讲,府里不该养闲人。
卫戎这头躲得起劲,江府里头文椒也忙得很。
忙着思考。她想了很久,惊觉自己已经有些忘了同江祁的赌约。
同卫戎站在一处时很自然地就想逗他,尤其是温泉那日。
想到那一日,她嘴角忍不住翘起。有一点点像她上辈子曾经养过的狗狗。
谁能拒绝小狗。
对于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见他人影这事,文椒也不大往心里去。
卫戎在军中滚了一日,见已到了黄昏,才粗粗冲了个澡准备回城。
马蹄越过城门防线,又往前跑了一小会儿。回王府的必经之路上有间酒肆,卫戎从前无事便到这酒肆里坐会儿,后来遇到了江祁才来得少了。
现在却是不想往那边去。
卫戎想了想,回府里头也无事可做,不如饮会子酒,他这样想着,也这样做了。
酒肆伙计认得他,见他进了门连忙迎上前来:“贵人可是照旧?”
卫戎点点头,自顾自往二楼包厢走去。
酒菜很快上齐,卫戎本就无事可做,这会儿靠坐在窗前,手边放着酒壶、酒杯。余晖覆住整座酒肆,卫戎一手支着身子往街上看去。
咦,那个卖西洋货的货郎还在呢。
他父亲与圣人关系亲近,京都每年有些什么稀罕货,不夸张地说,淮南也都有一份。
只这西洋东西少一些。整个淮南做这买卖的一只手数得出来。因这买卖难做,一年许就跑这一趟。
卫戎生来便被封作世子,眼光养得刁了,宫中精巧物件见得多了,只这西洋东西能引起些兴趣。
思及那萦绕不肯去的梦境,他唤了侍从请那西洋货郎上来。——虽她不知晓这梦境,但他还是有些心虚。
那货郎见了侍从的令牌,对卫戎的身份猜了个大概,俯身跪拜之后将这趟跑船拉的货色介绍了个大概。
最好赚的不是那些大物件,那些大件东西占地方不说,也不好出手。而那些女子、小娃娃用的东西才是挣钱的大头。
货郎偷瞄他一眼,见他身形高大健壮,猜他是想要些薄刀利剑一类的玩意儿。
货郎介绍了一番,见眼前贵人神色恹恹,不由得有些心惊。这可都是他这趟得的最好的东西了。
卫戎听了老半天,确实有些烦。这些刀枪一类的兵器府里头还能少了不成?
他颇有些不耐烦地提示:“可有什么别的玩意儿?”
“贵人是要送人?”话才出口货郎便有些紧张,忙补救道,“倒有些精致好玩的,只不大实用,讨个新鲜罢了,贵人且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