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小天狗气归气,却知道有一点玄泸没说错。他们那位代掌门师父的为人处事一向十分无理取闹,如果回来发现有外人动了他的东西,先别管那不开眼的小贼会是什么下场,徒弟们学艺不精看家不力的罪名必然是板上钉丁,再长出蜈蚣的一百条腿也跑不了的。
玄泸可不管他怎么想,两句话呛住了师弟,绕过他就走。
晏旷迟疑了一下,再看的工夫,玄泸脚步轻灵无声,已经一路窜出去好远,左右看了看,只得小跑着跟上去。
小天狗迫不得已,只好和师兄共同进退,然而他这小半生过得颇为顺遂,除去突然走了背运落到晏还暖手里之外,其余际遇都算是得上天眷顾,并没有经历过太过不堪的歹人恶事,四下乡野住的也都是良善之辈,至于飞檐走壁登堂入室偷香劫宝的贼人,更是见所未见,所知全来自乡野茶馆里说书先生的一张嘴。
那老货从前还真是个读书识字人,临到老来却要靠胡诌些野史俗趣糊口的地步,连个开蒙的教书先生也没有混上,可见学问十分的稀疏平常。
他口中的贼人,无一不是身高丈二虎背熊腰,杀气腾腾地闯进家中,莫名其妙地一言不合就要人狗命——这番说词改一改场合,往英雄好汉身上一套也能用——于是就和晏还暖捣鼓出来整治徒弟的飞禽猛兽相似,除了穷凶极恶这一点,其余都概而言之。
乡下人听个热闹,放任他胡说多年也无人计较,把他鬼话听进去了的大约只有小天狗一个。
晏旷迫不得已,只能和师兄狼狈为奸,去那龙潭虎穴一般的掌门后院里一探究竟。然而衡量一下自己这边的实力——大言不惭的师兄目前只能算条狗,自己也没有斗虎擒狼的本事,两只把皮绷紧抻直了加起来也不到丈二,晏还暖的院子里真要来个动动辄就要一言不合的贼人,他俩上前查看,大约就是笔直地奔着‘一刀两段’去的。
夜风中古怪的呜鸣一直不绝于耳,玄泸领着他在满地月华似的霜色中行走匆匆,毫不理会晏旷满心的忧虑惆怅。前路吉凶未卜,晏旷悲从中来,忍不住一路碎嘴。
“师兄,你说他们大半夜爬上山来,能偷着什么呢?前两天白泽哥哥把银两都拿去买冬粮,咱们现在可没有什么钱,腊肉和香肠也没藏在代掌门的院子里。地里的萝卜和白菜也拨干净了……”晏旷长吁短叹。
玄泸没法让他闭嘴,哼了一声:“你倒是会替别人着急,到底站哪一边的?”
“都说贼不走空,而且咱们山上的夜路可不好走。”晏旷继续发愁。“这贼也太不会挑地方,要是进厨房还能摸摸着几块腊肉,代掌门这儿大概就是些花花草草胭脂水粉了吧。贼要是没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会不会一怒之下,放火烧了咱们的房子?冬天快来了,到时候怎么过冬?”
玄泸嘲道:“你难道是死的么?别人要烧房子你就干看着?”
这就又回到两人武力值不足的问题上来了,晏旷只好继续愁眉苦脸。
玄泸其实对于贼人找不到值钱的东西这一点毫不担心,肯大半夜爬山这么不辞辛苦地来光顾的梁上君子,想必是位清新脱俗的同‘道’中人,总不会是冲着充满铜臭的黄白之物去的。
而晏还暖随手就能把丹药当糖豆一样喂给两徒弟吃,虽然据说是炼废了的,品相不太好,但也仅仅是品相不好——花花绿绿的十分喜庆,完全没有仙家丹药该有的冷艳高贵宝相庄严——但这看起来就跟耗子药差不多的东西有效没效的,玄泸心里有数着呢。
有这样败家的手笔,要说晏还暖手里没一点招人惦记的天材地宝,玄泸是打死也不信。
不过晏还暖那样的奸邪狡诈之徒,他的东西是那么好拿的么?就算真藏着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周围也必定要弄七八个法阵陷阱围着,更不会规规矩矩放在屋子里等着谁去翻。
如此种种,玄泸是真没把有贼没贼放在眼里。他小心眼不少,又好奇晏还暖的私藏好奇得心痒难耐,正好让别人探探路,自己跟在后头,先开开眼,看看情况再做打算。
小天狗对晏代掌门畏如蛇蝎,房间自然是挑离晏还暖最远的住,但即便如此也没有多远的路,师兄弟两只拌几句嘴的工夫,晏代掌门的院子已然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