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朕倒要看看你要如何处理此事!”话赶话就说出了这句,厉北月有些后悔,贾海平与她一起南征,又固守上京,即便他昨夜真的参与了谋反,她还是会饶恕他。
因为她记得他被她揍得鼻青脸肿,哭鼻子的时光。
小小的贾海平住在她的记忆里,他们曾疯在一起,一起跑过瓜田,一起穿过花海,一起迎着夕阳回家。
她们一起长大。
贾海平道:“谢陛下。”
他要处理此事,如何处理,这是谋逆之罪。若他处理,到最后,定要被军棍打得皮开肉绽。
厉北月捏捏肃其羽的手。
肃其羽道:“谋逆之事理应株连九族,可继王殿下曾立功无数,功虽不抵过,可陛下仁厚,留继王府一干人等的性命。”
“不可!”贾海平扬起了脸,一双哭红的眼睛中望向厉北月。
肃其羽盯着他,寒声道:“继王殿下。”
贾海平跪直了身子,道:“谋逆之事若不严惩,后患无穷。”
厉北月自然知道今日不严惩,来日定还有谋逆之祸,她这皇位本就是夺来的,其他将士心中不是没有想法。
贾海平到底想干什么!
他是在表忠心,苦肉计?
还是他真心为她着想。
若是以前,她定会毫无犹豫地认为贾海平是在为她着想。可今日,厉北月宁愿相信前者。
她怒声道:“你如此不识好歹……很好……此事,就交给继王殿下全权处置……现在就处置……午膳备在继王府……朕要在此处等继王殿下回来给朕一个满意的交代。”
侍卫道:“喏。”
贾海平仰着脸看她,泪水盈满了眼眶。
因为她说,她在此处等他回来。
从始至终,她从未想过要他的命。
那日,阳光正好,厨屋锅灶前,他看着她,一字一顿,对她表明真心,“我想娶你,嫁到贾府来,我保证此一生唯你一妻,不离不弃。”
他偶尔做梦,梦见她答应了他。
我喜欢你,从小就喜欢,虽然你经常不讲理,还爱揍我,可我就是喜欢你。我原以为,我勤奋练功,总有一日,会赢你。
可从始至终,我没有赢过一次。
来世吧,来世我一定赢你,咱们说好的,你输了,就要嫁给我做媳妇。
这一次,贾海平不拖厉北月的后腿,贾海平要带着厉北月往前跑。
泪水打湿了蓝衣,他伏地三拜。
厉北月见他拜了三下,心中虽疑惑,可又因为置气,别过了脸,懒得看他。
贾海平起身,看向了她,挂着泪痕的脸,绽开了笑。
她站在盛夏的光里,抿着薄唇,杏眼微怒,身后是一汪绿水,岸边垂柳随风摇曳。
走了。
他负手在背,昂首阔步。
厉北月回过头,看着他走远,冷哼一声,道:“最好打他个皮开肉绽,三个月都下不了床的那种。”
肃其羽却没有应话,他看着贾海平的背影出神。贾海平的笑印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那样的笑,实在是,实在是……凄美。
肃其羽的脑中突然蹿出一首诗。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厉北月听不到肃其羽应声,她扬起了脸,看见了他在愣神,她牵起了他的手,道:“在想什么?”
“没什么……朱太医,来为陛下诊脉。”肃其羽回头又看看跪在湖边的太师,道:“带太师去书房,面壁思过。”
“喏。”
面壁思过,亏他想得出来。
厉北月抿唇笑笑,捏捏他的手,冲他挑挑眉。
肃其羽也扬扬眉。
朱天冬诊脉后,道:“陛下染了风寒,臣这就去为陛下煎药。”
太医退了出去。
厉北月和肃其羽看着彼此,眉梢眼角挂满了笑,可唇畔却都带着羞。
因为两人同时想起了昨夜汤泉宫的热。
定下了心神,肃其羽道:“昨夜,李恒向太师送信,说你到驿馆了。信被我截了,要如何处置他?”
“他果真有异心……今日傍晚,他就该进城了,今夜动手。”
“其他叛军如何处置?”
“继王为了保全自己,定会大开杀戒……我不忍心杀他,等他回来,就剥了他的官爵,然后,用这大宅子圈着他。”
“他活着,往后会有许多麻烦。”
“可我想留他活着。”厉北月抬手覆在了肃其羽的手背上,用眼神央求他。
“嗯。”肃其羽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