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退朝后元丰帝留下了厉北月,嘱咐她好生练兵,以备不时之需,并告知厉北月他已暗中派遣锦衣卫前往逖州查看敦睦王是否真有反意,只是关于逍遥宝藏之事却只字未提。
元丰帝虽未开口,可宫中的眼线却送回消息,元丰帝当夜见完府军总指挥使后,即刻召见了东厂厂公。厂公周诚掌管密卫,密卫只听帝王令,行私事,很明显,帝王派出密卫去寻逍遥宝藏了。
看来,藏宝图之事却是意外。至于昨夜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只能继续查,找结果。
五日后,元丰帝在宫中设宴犒赏功臣。
太后早薨,皇后被废,元丰帝又子嗣单薄,按着位分能上晚宴的娘娘实在不多,为着热闹,又为着给尚未婚配的贵子们觅得良人,所以,如今主理六宫的德妃还邀了上京的贵女。
席间,莺莺燕燕们吹拉弹唱无所不能。
厉北月坐在德妃的身旁,吃酒赏景,偶尔接接德妃的话。肃其羽恰好坐在她的斜对面,她只要抬着脸,目光总能扫到他。
为着不心烦意乱,她尽量不看他。
宫里的娘娘们牟足了劲争奇斗艳,德妃的神色一直淡淡的,直到柳昭仪上场后,她放在桌下的手突然握紧了帕子。
厉北月离她近,察觉到她神色有变,微微斜了身子,轻声关切道:“娘娘可是身子不舒服?”
德妃抬手覆上了她的手背,道:“随我去更衣。”德妃说完,看向了元丰帝,元丰帝点点头,又移了眼去看柳昭仪了。
殿中编钟空灵,柳昭仪一袭红衣立于金鼓之上,身子柔软时似是要化了水,可踩鼓时却又似有拔山举鼎之势,额间绘的红梅更显佳人娇俏,艳而不俗,妖而不媚。
出了殿,德妃握住了厉北月的手腕,慌乱道:“我准备的也是鼓上舞。”
德妃的惊慌很容易理解,柳昭仪比她先跳,又跳的如此好,珠玉在前,德妃定不能重复,只怕更让她惊慌的是她宫里被柳昭仪安插了眼线,她却浑然不知。
皇后被废,朝中不少大臣都动起了心思,今夜来的贵女中有许多都是为了皇帝来的,皇帝毕竟才二十八岁,还十分年轻,只要能顺利诞下皇嗣,一切都是有指望的。
这么久了,德妃还没有被立为皇后,皇长子莫怀贤也没有被立为太子,明摆着,皇帝对这对母子的喜欢少的可怜。
厉北月道:“不若舞剑吧?”
今夜并没有人舞剑,大抵是因为武将太多,各位美人儿都怕被嘲。
文静小时候跟着她跑,自然是习过武的,那日在瑶华殿,她也看到桌上摆的剑,想来文静还是有继续练剑。
此刻舞剑虽不会很惊艳,但至少足够应对了。
德妃松开了厉北月的手腕,又握住了她的手,道:“可我怕合不上乐师的拍?”
德妃的手温热,厉北月突得脑中闪过儿时的场景。夕阳满天,她坐在树枝上吹埙,文静在树下舞剑。
文静一身红衣,一根麻花辫垂在胸前,衣袂翻飞间也是透着不羁的,可再见面,她入了宫,成了德妃娘娘,身上不见了傲气,只有被岁月打磨过的温柔。
面具戴久了,就与皮肉长在了一起。
厉北月道:“不知娘娘可熟悉《长情赋》?”
德妃脚步微顿,道:“记得。”她的紧张似是散去不少,她笑着道:“年少时,将军闲暇时吹埙,吹的就是这一曲。”
虽隔着岁月,故人不在,可厉北月还是想帮她解围,她道:“我吹埙,你舞剑,如何?”
文静抬脸看她,道:“谢谢。”
偏殿内,文静换上了宫人送来的白衣,将头上的华贵的朱钗尽数拆下,及腰的墨发垂下,她抬手将头发拢在一处,编了一根麻花辫,发尾用一颗坠着红玛瑙的窄带系起。
她起身越过屏风,看向了厉北月,道:“如何?”
白衣袖子系的极紧,可却飘着缎带,裙摆上银丝绣线,迈步间,闪闪发光。这件衣服如此精致,不像是用来救急,反倒像是提前备好的。
厉北月赞道:“很美。”
文静笑着上前,抬手将厉北月拥进了怀里,在她耳边笑着道:“谢谢你。”
厉北月微微一怔,负在身后的两只手慢慢松开。她正要回抱她,可德妃却松开了手,道:“走吧。”
两人到达殿外,里面鼓声未绝。两人立在檐下等了片刻后,才听到里面太监扯着嗓子道:“德妃献礼。”
殿内安静一片,厉北月吹响了玉埙,幽深婉转的乐音飘出,德妃负剑在背,迈着碎步移入殿内,弯腰回旋,刚柔并济。
厉北月随后迈步入内,立在了德妃身后十步远处。
厉北月没想到的是她们配合得十分默契,就像是排练过无数遍。一曲《长情赋》诉尽长情,博得满堂喝彩。
殿内不能见利刃,德妃舞完后,宫人上前取剑。变故生在一瞬间,宫人猛然取了剑,将盘子砸向德妃后,拔剑而出,转身飞身而起,刺向了帝王。
前排坐的都是各宫的娘娘,文臣武将都坐的远些,刺客身手极好,众臣急忙去拦,可却赶不上他。
盘子落在了的德妃额上,她向后倒去,厉北月上前扶了一把德妃后,急忙要去救驾,抬眼看见肃其羽已经冲上前去,她又立在了原地,将德妃抱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