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间的空调开得足,冷气直吹,室内温度偏低。
上下床是一米五宽的那种,一个人睡足够,两个人两床被子就有点挤,动一动都不太方便。出门在外没办法,这大晚上的,再如何都只能将就。
元若没有困意,还是睡不着,沈棠倒是睡得沉,几乎一合眼就睡过去了。
房间中静悄悄,别的人也安然沉浸在梦中。
今晚的夜色正好,莹白的圆月挂在天上,月光从窗户中投射进来,元若小心地翻了个身,尽量不惊扰到上铺和旁边的人。
柔白的月光在沈棠身上镀出一层模糊的光晕,使得她看起来与平时不太一样。
说不出来哪里不同,元若怔怔地盯了一会儿,不由自主就思绪游离,记起了沈梨。
沈棠和沈梨是两姐妹,但不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有很大的差别,沈棠的五官更立体,眉眼较深,整个人都极具复古港风味,而沈梨长得秀气,大眼朱唇,符合当下的审美。她俩都是沉稳冷静的性子,可沈梨更温柔灵动,在世时就是讨喜的那个。
在沈棠身上,完全看不到沈梨的影子,这两个人没有半点相像的地方。
深夜容易勾起藏在内心深处的情绪,元若有些感慨,她想起一桩往事。
其实早在分手之前,因为工作太忙要去外地一阵子,沈梨曾把沈棠托付给她,那时她倒是愿意,沈棠却不太高兴,两个人住在出租屋里,一个月都没怎么交流,话都很少说。
十来岁的沈棠傲气,觉得自己被当成累赘了,借此宣泄不满,倔得要命。
可是后来谁能料到沈梨一下子就没了,如同那句话所说,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死倔的小姑娘学会了妥协和低头,嘴里说着逞强的话,实则整日都惴惴不安,生怕元若不要她了。
刚找到出租屋那段时间,只要学校一放假,沈棠一回来就会把房子打扫得一尘不染,洗衣服做饭,什么都干,元若加班不能早点回家她就等着,不会自己先吃饭或上床睡觉,元若要是在家休息,她绝对不会弄出半点声响,甚至提前弄好吃的。
最卑微的那一次,这人主动把元若的内衣裤都给手洗了。
起先的一两个月里,沈棠只会埋头干活,话都不怎么说,就是一闷嘴葫芦。
当时的元若太冲动,收留了这个小拖油瓶,但也因此动了恻隐之心,最终真正留下对方,出钱供沈棠继续读高中大学。
人都是矛盾的,元若对沈棠的感情比较复杂,只言片语难以说清。
夜深人静,想着想着,慢慢就睡了过去。
日租别墅楼上楼下都声响沉寂,没有半点动静,有的房间里还在上演着亲密与隐秘,但无人知晓,全都消磨在了无边的夜色当中。
先睡过去的沈棠天不见亮就睁开了眼,彼时房间里的其他人都还没醒,房间里沉静。
元若睡觉不大老实,不知何时就把被子蹬开,拱进了这边,几乎是侧躺着靠在她怀里。
沈棠没动,保持着一个姿势。她的手还放在元若腰上,睡着的时候无意识做出的行为。
由于离得太近,元若匀称平稳的呼吸便尽数落在她唇上,一下,两下……空调温度太低,但两个人盖着一张被子,这么躺在一块儿就比较舒适,身体的暖意都在相互传渡。
沈棠半垂着眼皮,瞧着咫尺远的元若。
只要在凑近一些,她俩的唇就会碰到,中间隔着的距离不远,随时都可以触挨到对方。
对方的气息带着些微热意,教人难以忽视。沈棠一动不动,细长的手指曲起,但始终没有乱来,克制隐忍着,直至元若动了下,她下意识避开,差点就碰上了。
夏日的早晨清新,又带着一股子腐朽的味道,潮湿而凉爽,外头起了雾,窗户玻璃上凝集的水珠滑落,留下一道道弯扭的湿痕。
别墅下午两点之前就得交房,将近中午十一点,所有人都起来了。闻姐在新区订了中餐馆,让大家过去再吃一顿午饭,别现在就走了。
元若还要去店里就没跟着,先开车送沈棠回家,然后一个人赶去大学城东路。
做小本生意就是这样,可以休息半天一天,久了不行,这周末顾客多,面包蛋糕的保质期就那么久,存货一卖完就得赶快上新,基本上每天都得现烤一大堆东西出来。
在店里一忙就是半天,天黑了都没能结束。
晚班不是小陈上,是一个二十四五的年轻男人,叫赵简。他家境不错,出来工作只是为了混日子,不过平时还算负责,就是不如小陈勤快,店里没客人时他就坐在收银台后玩手机打游戏,当着元若的面也这样。
元若不是那种太苛刻的老板,只要他肯干活就不会多管,再有,这年头三四千块钱请一个肯上夜班的员工不容易。
走之前,元若交代了一些工作给他。赵简都应下,大大咧咧的。
回到家,沈棠已经做好饭了,正在看电视等她。
“复习完了?”元若一边换鞋一边问。
“嗯。”沈棠说,把电视关了,到厨房去把饭菜端出来。
元若去洗手,又问:“明天有课吗?”
“没课,明天考试周第一天。”
“你什么时候开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