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旺村,唐田野在路口把唐昭他们两个放下,唐耀祖道:“雨衣和靴子你俩先不用还,去县里的时候好带上。”
唐昭答应一声,拖拉机突突突地朝大队部开去。
之前的雨太大,路面上积了不少水,跟泥混在一起,颜色不可言说。每走一步雨靴都会陷在泥里,最浅处也能没过脚脖子。
唐昭迈了一步,由于雨靴大,差点儿把脚带出来。她有点不太敢动,沈晏清笑着朝她伸出手:“来。”
唐昭的脸立马又红了,“来什么来?”
“路不好走,别摔了。同乡情,你懂的。”
虽然左近没人,虽然夜幕低垂,但就这么拉上去,需要很大勇气。唐昭心里又在碎碎念:万一被人看见,就成了处对象。我平素端庄自持,怎么能背这样的名声?
沈晏清见她犹豫,轻笑一声道:“这么大的雨,村里人都在家猫着呢。”
唐昭闻言,慢慢探出手去,刚碰到他的指尖,犹豫着又想往回缩,被沈晏清一把拉住。
他轻舒一口气,又小又软,跟想象中一样。
她反倒不纠结了,罢了,殿下的手真暖,牵一下不亏。
一路上两人各怀心事,都没说话。到了家门口,明明是恋恋不舍地松开手,却又做出“我没事,我不贪恋,反正他(她)也不在意,这只是革命友情”的姿态。
虎子和三花早就等急了,见他们回来马上开饭。沈晏清怕唐昭感冒,催促她换了干衣服。至于他自己,刷墙的工装都在这边洗,一半行李都搬来了,那是真不缺衣服换。
吃过晚饭,沈晏清去灶间煮了姜汤,又让姑娘用热水泡脚。他自己打了水,把两套雨衣雨鞋里外都刷了一遍,在灶台边找了妥善的位置挂好。
“不知被谁穿过”这件事,不止唐昭嫌弃,他自己也一样。
回到知青点,一推门就发现不对劲,地上摆了大大小小四个盆,棚顶漏下来的雨叮叮当当奏着交响乐。室友袁磊挠挠头,无奈极了:“都漏雨,他们屋也漏,但是咱们这儿漏得更严重,咱俩今晚不用睡了。”
沈晏清抬头看了看棚顶,也有些发愁:“现在是雨季,这么漏下去不是办法,回头跟大队长说一声,等天晴了给咱们修修棚。”
袁磊从地上端了一盆水泼在屋外,叹道:“不是大通铺就是水帘洞,太艰苦了,咱俩啥时候能回京市啊?”
“你先想想怎么把眼下的日子过好吧。”
“我想有什么用,你有好事也不带着我。”
“你是个大人,又不是我们虎子。”
袁磊气哼哼的:“你就把我当虎子呗,等天晴了,我再整两条鱼拎大花家行不?”
沈晏清淡淡道:“你想都别想。”
袁磊摊手:“看吧,又说让我想,我认真想了你又不让想,我也只能在这儿说说绕口令了。对了,刚才李东来他们回来,刘媛媛在屋里好一顿哭。村里消息传得快,都知道他俩刷墙刷砸了,让大队长留在李家村戗墙皮。他们抹的墙面应该比豆腐渣强不了多少,这么快就整完了。”
说完,又端起一个小盆,拉开门把水泼到外头。
这头为漏雨发愁,那边虎子和三花在为姐姐担心。
“二姐,咱姐咋滴啦?怎么趴着不动了?”
“没不动,那不搂着胖胖在那儿薅猫毛的吗?”
“沈知青刚走,咱姐就回屋躺着了,连督促我画螃蟹都忘了。她是不是病了?脸红扑扑的,能不能发烧啊?”
三花一听,蹭蹭几步走进东屋,右手搭在唐昭额头拭了拭,不烧。她又赶紧出去,告诉虎子说:“放心吧,没事儿。姐也不是纯趴着,是翻过来调过去的,怎么说来着,对,五脊六兽。咱俩声音小点,别打扰咱姐发呆。”
等虎子画完五十只螃蟹,三花又去瞧了几眼,“应该没啥事儿,这会儿给你绣窗帘呢。”
虎子乐得直蹦,也趴门口偷看,然后告诉他二姐:“姐姐笑眯眯的,跟喝了蜜糖似的,心里肯定老愿意给我绣窗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