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 陆染永远都是端着一副云淡清风的模样，似乎再难听的话也不足以让他变脸。
但此时此刻，荣桦清楚的感觉到, 那张冰川一样坚固的脸颊出现一丝裂痕。
陆染握着红酒杯的手渐渐用力, 不易察觉地轻颤着，一时双目失神，没有办法再保持镇定。
荣桦并不打算结束这个敏感的话题，反而侧过身子看着他, 语气略显轻佻：“如果被何享知道，他心中完美的陆总裁, 十五年前过失杀人, 而且是自己的亲妹妹, 不知道他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咔嚓”一声！
红酒杯碎裂, 鲜血沿着陆染的手掌流到手腕，最后滴在地毯上, 可他却一点痛感都没有。
荣桦不由被他的举动吓一跳，此时的陆染脸色极其难看，冷孤傲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 深黯的眼底泛着寒光。
他一句话未说，半晌无语, 但他的眼神让荣桦心里发毛。
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回忆, 总之现在的陆染无论是脸色还是周身的气息都会让人不寒而栗。
他的手还在不停的流血, 荣桦不由盯着看几眼，想出声提醒, 当张开嘴时, 像是有团棉絮堵在喉咙, 什么也说不出来。
许久，陆染终于有了反应，他非常缓慢地转头看向荣桦，随后站起身向对方走近。
“陆总，我戳中你的痛处了？”荣桦即便气势被压到底，但嘴上仍旧不服软。
哪知下一瞬，陆染用那只带血的手揪住他的衣领，没用太多的力气就将他整个人轻而易举的提了起来。
近距离直视陆染幽深的眼眸，他吓的腿都软了。
这个男人很危险，不是一个人跟他说过这种话。
陆染瞳孔不经意地微微一缩，削薄的嘴唇微启：“荣桦，你敢么？”
鼻尖都是血腥味，陆染的手近在咫尺，荣桦低头扫一眼，抬眸问：“我敢什么？”
“你刚才说过，我是杀人犯，这种话你敢说给何享听吗？”他的语气很轻柔，听着没有什么起伏，但却让人有种窒息的错觉。
荣桦现在只想逃离这里，身子倾斜想躲开，“陆染，你做过的事还怕人说？”
“我不怕。”陆染毫不费力地将人拽回原位，眸中的冷意更盛，“我只是非常讨厌多管闲事的人。”
荣桦吞咽口水：“陆总，你先放开我。”
陆染嘴角勾起一抹嘲弄，松开了对方的衣领，转而捏住那精致的领带，漫不经心地擦着手上的血迹，视线转移到对方的唇边，忽然想起何享受伤的嘴角，下一秒不可避免的眯起漂亮的眸子。
“荣少爷，以后不准碰他，知道吗？”
这不是恳求与警告，倒像是下了最后通碟。
荣桦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领带被染上鲜血，却无力阻止。
片刻后，陆染眉头紧皱，似乎在懊恼为什么擦不干净，有些不耐烦的终于肯放开荣桦，挪动脚步回到原来的座位。
荣桦像是严重缺氧的人，深吸几口气，顾不得此时的自己有多狼狈，抓起扶手上的外套便往外面冲，脚步急切甚至撞到了门板。
陆染不仅心狠手辣，还是个神经病。
荣桦在心里这样认为。
等人彻底消失以后，陆染像是脱水的鱼，整个人瘫在沙发上，努力呼吸着，额头冒起一层雾水，脸色越来越白，收拢五指导致更多的鲜血顺着手腕流到地面。
他说谎了，其实他很害怕，害怕何享知道他不为人知的一面，还有肮脏的过去。
荣桦说的没错，他是个杀人犯，间接害死妹妹的罪魁祸首。
一点也不完美。
与此同时，荣桦健步如飞地逃离休息室，不料低着头的他与过路人撞个满怀。
“荣桦？”熟悉的声音响起。
荣桦抬起头，看清楚眼前的人是陆维明，下唇微颤，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脑子乱哄哄犹如一锅粥，还沉浸在被陆染的气势震慑中，甚至很后悔为什么要得罪陆染。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会流血？”他的衣领和领带上都是显眼的血迹，这让陆维明立刻紧张起来。
定了定神，荣桦眼眸变得清明些，他拨开陆维明的手，冷笑道：“不是我的血。”
陆维明瞳孔一缩，死死地盯着他看：“你敢伤害我哥？”
“我可不敢。”荣桦很快回道，“是陆总他自己想不开。”
“荣桦！”陆维明暴怒，揪起他的衣领，怒问：“你跟我哥说什么了！”
“我说的话，还不是从你嘴里听来的。”荣桦眯了下眼，狠狠将人推开，“少碰我，滚远一点。”说罢，他理了理衣衫，有些慌张地转身离开。
陆维明愣在原地，已经猜测到荣桦说了些什么，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若不是自己喝多嘴没个把门的，又怎么会将陆染的私事讲给荣桦听。
那是陆染心中无法磨灭的痛，这辈子都无法忘怀。
等陆维明找到陆染的时候，对方斜着身子靠在沙发，手掌的血已经凝固，脸色苍白的吓人。
“哥，你的手。”陆维明急忙半蹲下身，紧张地握住陆染受伤的手，随后扯掉脖子上的领带，笨拙地包扎，“我带你去医院。”
陆染任由他动作，只是缓缓摇头：“陆维明，你先出去。”
“哥，都是我的错，我他妈真该死，被荣桦迷的五魂三道的！”陆维明懊恼地咒骂自己。
陆染并不想听这些，揉着眉心又重复一遍：“出去，我想静一静。”
“哥，去医院吧，你流了好多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