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建筑系的教室里,江岁年的太阳穴隐隐作痛。
当那个姓梁的教授目光第七次扫向他时,他有些坐不住了。
这都是什么玩意儿?学天书呢?
他现在唯独知道的就是,此刻的自己,好像叫路深皓。
这还是他盯着《建筑制图》扉页上的名字,仔细琢磨了半小时、再联想到这人的外号,才勉强得出来的结论。
这字,说是狗写的都抬举他。
“路深皓。”梁老头子第八次看向他,最终果然点了名。
江岁年一时适应不了这个名字,没意识到这是在叫他。
梁老头子似乎对他还挺有耐心的,又叫了一次:“路深皓。”
旁边的大卫拿手肘捅了捅他。
江岁年斜睨了他一眼,似乎很不解,还带了一丝“你有病”的意味。
大卫:“……”
大卫很无辜,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位哥,小心翼翼地指了指讲台,“梁老头子叫你呢。”
江岁年还没来得及转头看讲台,就听老梁又来了句:“我叫你呢,你看你旁边的卫周洋干什么?”
“……”
可以,他知道这个被他按在地上揍的小伙子叫卫周洋了。
“来来来,路深皓,你来。”
虽然现在的情况让人很迷,但江岁年还是规规矩矩地站了起来。
“你过来,到黑板这,画个咱们教室的立面图。”
江岁年:“?”
江岁年:“什么图?”
老梁:“立面图。”
江岁年:“什么面图?”
老梁:“立面图。”
江岁年:“立什么图?”
老梁:“……立!面!图!你夏洛特烦恼看多了是吗?!”
江岁年:“……”
老梁觉得自己活了五十年,第一次感受到学生的制裁。
这路深皓今天脑子跟被小电驴撞了一样不灵光,耳朵好像也不太好使。
江岁年觉得自己活了七十年,第一次面临这么令人手足无措的情况。
哪怕之前学医、甚至是后来拿手术刀的时候,他也没有这么茫然过。
他脚步沉重地走上讲台,在这位梁教授慈爱的目光下,拿起了粉笔。
结果半天都没画一条线。
梁老头子很奇怪:“你是没听清我说什么吗?我说画一下我们教室这堵墙的立面图,就这边的。”
他还十分贴心地伸手指了指。
江岁年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堵墙。
就……画这堵墙?
梁老头子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这么简单,你不会?”
江岁年暗自吸了口气,抬手画了个长方形。
然后他放下粉笔,掸了掸指尖的粉笔灰。
老梁:“……”
底下的同学:“……”
梁老头子简直满脸的匪夷所思:“就这?”
江岁年神色淡漠地点点头,十分笃定:“就这。”
“……”
梁老头子要被气吐血了。
他仅剩的那一点耐心已经被江岁年这糟心脾气给消耗殆尽了,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你故意想气死我?我就是看你上课走神叫你来画个图,你就摆脸色给我看?”
江岁年想说不是,他就是这么一副抬棺脸,以前认识的人都这么说。
说他看着还挺酷的。
但是这抬棺脸放在路深皓身上就显得不那么和谐,虽然酷也是酷的,但更浓的是一种睥睨众生的王者气质。
看谁都像在看傻逼。
嘲讽满分。
谁见了都想打他。
江岁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样吸引了很大一波仇恨,转身就想回座位,结果被老梁给吼住了:“你给我站这儿!重画!”
“……”
江岁年心说,我站到这学期末我也不一定能画出一朵花来。
要不我给您画个人体组织结构吧?
说来就来,他开始在之前自己画的那个长方形里自由创作。
给您画个什么呢?
给您画个肾吧,不然也太愧对这身体主人的名字了。
一张完美的肾组织结构图出炉了,之前那个矩形框框像是个保温箱。
老梁:“……”
全班同学:“……”
整个教室鸦雀无声。
底下明明有很多同学想笑,但是又不敢。
谁想惹怒梁老头啊?这门课还要不要过了?连次次专业第一的路深皓都被折磨了,还能放过他们这帮渣渣?
梁老头子气得不轻,拿了把尺子往讲台上一敲,“臭小子!你给我滚出去!”
江岁年巴不得赶紧滚,这课真不是他能驾驭的。
他拿了东西立刻出了教室门,身后的老梁还在念念叨叨:“拿了几次专业第一就了不得了,我看你这学期末还能不能拿。”
江岁年:“?”
这路深皓成绩还挺好?
但凡他是个学渣,以后的考试还能蒙混过去,现在这他妈还怎么混?
江岁年出了教室门,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他拿出手机,用指纹解了锁,翻了一圈通讯录和社交软件。
有一个顶着“见过路肾好,女友都得跑”奇葩名字的群弹出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