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一周, 陈西林的国籍案就要出结果,她现在蓄势待发,一来白鲸海城的ai云团队群龙无首多日,远程指挥解决不了一些实际问题;二来出了移民监她想见明逾也方便些, 不用总是指望对方飞来美国团聚。
现在她还有一件想做的事,就是在海城再买一套房子。咨询了一圈,得知海城现在的限购政策很厉害,纵使有钱也一时半会儿买不了。
她知道白家在海城乃至世界上很多城市都有房产, 在海城应该不少,那是白亨利的故乡。晚上去陪白亨利吃饭,有些犹豫,想问他要一套哪怕只有一室、两室的公寓来住, 话到嘴边又犹豫起来, 那公寓并不是自己名下所有, 跟租又有什么区别?
租呢?可是对于明逾来说,租的房与酒店又有什么区别?她说酒店一住进去“满脑子都是奔波”, “没有家的感觉”, 陈西林想她缺的不是一个人, 不然c城她的家也只她一个人住,她要的, 恐怕是走进门时的踏实感,这空间不与外人分享的踏实感。
“怎么了?在想什么?”白亨利问。
陈西林回过神来, 拿酒杯碰了碰白亨利的, “爷爷, 以后会打算回海城吗?”
白亨利愣了愣,摇摇头,“老爹这把老骨头,恐怕就死在这里罢了,”顿了顿,“你在海城,记得帮老爹去拜拜祖宗。”
“晓得了……”
八十年代,白亨利曾回海城修葺祖墓,将他父母和祖父母的墓迁到了所谓的风水宝地。
“这几天多去看看你爸爸妈妈,”白亨利叹了口气,“说起来,老爹没有女儿,你又是白家孙辈中唯一长得像奶奶的女孩子,当初你要改姓,我就想,不如去随你奶奶姓,姓青,你偏要同你妈妈姓,到后面,还是和青家的人惹了那么些瓜葛。”
陈西林沉默着,大家都说爷爷偏爱自己是因为奶奶,她长得像年轻时的奶奶,身高也差不多,而爷爷对奶奶的痴恐怕正是全家男人的楷模,早年宠爱她不说,后来在父母那场车祸前一年,奶奶病故,那时爷爷六十来岁,正慢慢退出白鲸幕前,需要个伴儿一同享受余生,可他从未再动过这方面脑筋,一个人孤苦伶仃又活了这二十多年。
从白亨利的宅子走出来,房子的问题依旧存在,眼下等自己回了海城,总是要先在别墅里落脚的。陈西林想了想,这事情有点奇怪,她在海城有个家,却让女朋友住在酒店里……
算了,任何事都不要想当然地代别人作决定,不如就问问她。她给明逾发消息:忙不忙?可以通话吗?
明逾拨了语音进来,“吃完了吗?”
“嗯,现在驾车回家。”陈西林边说着边发动起车。
“怎么样?开心吗?”明逾关上办公室的门,瞬间安静下来。
“还好了,爷爷就还是老样子,”陈西林沿着长长的绿化带往大门驶去,“诶?你可以在海城购房吗?”
明逾顿了顿,“怎么问这个?不可以吧,好像有个缴税政策限制,我去海城也只是出差,没有劳动合同。”
“哦……还真麻烦,我也是被限购。”
“你又想在海城买房?”明逾微微凝眉。
“嗯……啊,有点想法吧……”大门缓缓打开,陈西林驶了出去,“我想问问你,酒店和租的房子,住进去的感受会有区别吗?”
明逾想了想,“你在纠结什么?国籍的事有新消息了吗?”
“倒还没有,但应该也就这两周吧。”
“嗯,海城这边有什么需要我打点的吗?”
那边沉默片刻,“其实不太想你住在酒店里,又不太确定该怎么更好地安排,想听听你的意见。”
明逾将这些话串到一起,明白了陈西林的意思,“亲爱的,不用担心这个,我在海城从来都是说走就走,以前发过的那些牢骚,也只是牢骚,如果真到了自己不能忍受的地步,我早就想办法了。”
陈西林慢悠悠地开着车,思忖着她的话也有些理,只是现在有了自己,总可以做些什么去改进状况。
再一周,陈西林的国籍便办成功了。
这样的话陈西林的律师便跟fates海城合作,重新办理入驻中国的工作许可,过程也不会很长。
说起来陈西林很快就会过来,且是长期驻派,明逾想到她前几天动了重新买房的心思,觉得傻气又心疼,她应该是怕自己介意那宅子里关于卿的痕迹,其实她也有想过,为什么这么久了,客厅里还会挂着卿的照片,甚至,为什么要挂那么一幅照片,但她想,应该是陈西林很少来海城,没有时间打点这座宅子吧。
除了照片,明逾觉得也没什么,这宅子里又能有多少卿的痕迹?陈西林甚至没有时间在海城长居,这里顶多也就是个度假的地方,她想。
周六明逾帮陈西林约了那个做工的阿姨去宅子里除尘,这些年她是每周都去打扫一次的,如果碰到房子有什么问题还会帮忙联系修缮,主人回来前会做得仔细些,床上用品和浴室用品都会换上新的。明逾这天正好没事,就也过去看一看,顺便买了一盆白兰花送过去。有次陈西林提到小时候住在海城时,一到夏天,街上很多卖白兰花的婆婆,她很怀念那花的香气,明逾也怀念,平城也有很多卖白兰花的婆婆,对于离乡背井的人来说,这些好像都是属于童年的回忆了。
宅子里的一切还和记忆中的一样。阿姨在给冰箱做消毒,明逾说帮帮她,被婉拒了,她便拎着花儿去二楼玻璃露台,给白兰寻了个好位置,又给洒水壶蓄满水,她坐在椅子上,看着露台外的风景,微暖的风从打开的窗吹进来,时间过得真快,上次来这个地方时她们还是仅有两三面之缘的熟人,那时露台上还开着暖气,现在呢?陈西林成了自己的女朋友,初夏也到来了。
宅子里的电话响起来,明逾侧耳听着,阿姨接了起来,她便继续放空思绪,不一会儿传来阿姨的脚步声。
“明小姐,是区街道办,他们想和户主讲电话……”
明逾站起身,“有说什么事吗?”边问边往屋里走去。
“不晓得呢,我没问……”
明逾接起电话,“喂”了一声。
“请问是青卿女士吗?”
明逾愣了愣,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好像自己听错了一般,便又“喂”了一声,声音却比刚才低了。
“喂?请问是溯南路66号的户主青卿女士吗?”
“......我不是,您是哪位?”
“这里是区街道办的,请问您是青卿女士的朋友吗?”
明逾脑中好像短路了一般,半晌,“我是她朋友。”
“请问您贵姓?”
“我姓明……请问是什么事呢?”
“是这样的,明小姐,我们区街道办受建设局委托,请区里的居民填写一份问卷调查,关于在溯南路路口设立地铁站的……”
“卿卿……姓什么?您……真是街道办人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