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舒梨去楼上换衣服的时候,边寂收拾好书本,坐在侧厅等。
时间不算很长,也就十来分钟。她从楼梯上下来。
头发梳成高马尾,原先的白色连衣裙换成了贴身的吊带背心,热裤下的两条腿又细又白。
边寂的目光在停顿须臾后便移开,喉结微微滚动。
舒梨觉察出边寂这微乎其微的动作,故意走至边寂身边,挽住他的手臂,娇声喊他:“好哥哥,我们走吧。”
她是故意的,边寂很清楚。
同时他也输了。
他抵挡不住她的任何一切。
她仿佛就是他的潘多拉魔盒,只要打开,他就无法抗拒。
边寂跟佣人打招呼,借口带舒梨出去买英语用书,并声明两小时内回来。
佣人向来知道他们家小姐鬼主意多,不敢轻易放行。等跟舒连漪通过电话,在舒连漪应允后,才让舒梨跟边寂出门。
外面的空气就是比家里好。
一出舒家大门,舒梨就先闭眼深呼吸了几口,身心畅快。
四下无人,边寂问沉浸在橙黄夕阳之下的她:“你要去哪?”
“当然不会是跟你去买书。”
舒梨睁眼,看着边寂,转而又笑,“担心我么?”
边寂气息微变,回答不出来。
随后舒梨轻飘飘的一句话,让他的脸色变得难看。
舒梨轻巧笑着:“你还不够资格呢。”
重机车的轰隆声由远至近,黑色炫酷的机车在他们两人旁边停下,骑车的少年带着头盔,露出棱角分明的五官。
他斜着嘴角吊着抹笑,朝舒梨丢去一个小号女士头盔。
舒梨接住,而后利落地翻身上车,坐在了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身后。
少年转动油门前,轻佻的眸子打量边寂,从头到脚。
然后意味不明地轻蔑笑了声,载着舒梨,轰隆离去。
尾气席卷,边寂站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
他在担心什么,他能有什么资格担心。
像舒梨这样恣意娇纵的大小姐,何以会需要他这种廉价的担心。
他只不过,是被利用的那一个人而已。
夕阳笼罩下的江市有令人恍惚的宁静。
舒梨坐在机车后座,没有带头盔,风吹起她的梳成马尾的长发,尽情享受着速度与自由。
在晚风的呼啸声里,周洛南问她:“刚才那个就是你新来的家教?”
舒梨回了些神,散漫地应:“怎么?”
“你妈看男人的眼光挺好。”
舒梨脑海中闪过边寂的脸,连她自己都没觉察到因他而起的不悦。
其中可能也交杂着半分她对舒连漪的维护。
“……滚。”
她可以冷嘲热讽她的妈,但别人不可以。
“停车。”舒梨冷着嗓说。
周洛南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马上道歉:“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随口——”
“对不起,你别生气。”
舒梨不为所动,依然只说两个字:“停车。”
重机车在马路边停下,舒梨翻身下车,丢下头盔就头也不回地朝反方向走。
周洛南在她身后喊她:“舒梨——舒梨——”
他摘下自己头盔,寸头利落桀骜,平日犀利冷酷的脸满满写着焦躁和愧歉。
“舒梨——”
舒梨没应他,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
周洛南看着愈行愈远的小小身影,懊恼喊了声:“艹!”
……
舒梨沿着马路不知走了多久,黄昏时刻,这个城市车水马龙。
她嫌吵闹,绕进不知名的小巷,寻求片刻的清净。
与市中心的繁华喧闹不同,小巷后面是还未拆除的老城区,有着市井的热闹。
骑摩托的,骑电动车的,不断从她身边掠过。有老妇坐在家门口洗菜,也有孩童背着书包在巷道奔跑。
这儿老旧,落后,却充满烟火气。
是舒梨从未感受过的,烟火气。
一盆水从舒梨身旁不远倒下,舒梨下意识地往边上躲。
是刚才那个洗菜的老妇在倒洗菜的脏水。
舒梨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老妇打量着她,眼神疑惑。
她忽略掉周遭和老妇同样的打量目光,一直往前走,没有目的地。
不知过去多久,舒梨觉得走累了,掏出手机给周洛南发了个定位,然后倚在一棵梧桐树树干上点烟。
夹在指间的女士香烟亮着一点猩红光亮,充满薄荷气的白色烟雾漫进空气里。
对面是玲琅满目的小炒餐馆和面馆,生意很好,来来往往都是人。
他们身上的汗衫还带着做了一天工流下的汗液,有浓烈的味道,舒梨不愿靠近。
这是喧闹的市井,是她完全没接触过的世界,也不是她需要接触的世界。
舒梨等待着周洛南过来接自己,不经意间,视线停顿。
距离不远也不近,她清晰地看到,前方熟悉的那个人,还穿着今天穿的那套衣服。
他用下午教她写英语作文的那双手,从一家装修寒酸破旧的面馆里端出几个被客人用过的碗,放到门边角落的水池里。
边寂在洗碗。
他连低头洗碗的时候,表情都那么认真。
舒梨忽然很恶劣地想,既然他做什么都那么认真,那他在床上的时候……
是不是也会这么,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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