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李圆圆起来上学,正好遇着赵龙龙耷头耷脑的顶着耳巴印过来了。
“你脸怎么搞的?”
不问还好,一问,赵龙龙立马就撇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瞅着李圆圆。
“昨个我叫阿妈给我买金箍棒,正好遇到她跟阿爸俩个干架,伸手就给我一耳巴子,讲孙悟空又怎么样,还不是要搁五指山下压个五百年。”
李圆圆看着他脸上残留的耳巴印,顿时就心虚起来。
“那个……都怪我,要不是我昨个提孙悟空你也不得挨打,等一时我请你吃麻辣烫,可造?”
赵龙龙吸溜吸溜鼻子,嘟囔着嘴道:“也不全怪你,阿妈本来脾气就不好,昨个她跟阿爸干架,泄不掉火,我跟阿姐迟早也是要挨的。”
“……好吧。”李圆圆沉默一瞬,然后拍拍他肩膀同情道:“可怜孩子,等一时想吃什么随便点,今个我请你吃个饱。”
“圆圆你真好!要是你是我姐就好了,阿姐天天都跟我抢东西吃,从来都不让我。”赵龙龙抱怨道。
“想得美,你哪是想让我当你姐,你是想天天免费吃麻辣烫吧?”李圆圆笑骂道。
赵龙龙憨憨一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转眼进了十一月份,天气渐渐凉了下来。爷奶的麻辣烫生意越来越好,李圆圆身上的衣裳越穿越多。
这天休息,赵美娥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带着李圆圆往娘家去。
“传胜,我去看阿爸了,中午就不回来吃,你自己随便弄点个吧。”
“等一下子。”李传胜叫住她,然后从腰里掏出一方帕子解开,从里面抽了二十块钱,递给赵美娥。
“这钱你拿着,等一时到集上给你爸买点个好酒带去,我记得他喜欢喝秃子家的高粱酒。”
“知道了,我走了。”赵美娥顿了一下,接过钱,就拉着李圆圆往集上去了。
“阿奶,为什么家里是阿爹拿钱,不是你拿钱?我看其他家都是女的拿钱管家。”路上,李圆圆问出了这个自己一直很好奇的问题。
奶奶这辈子,在自己的印象里,好似从来都没有拿过钱,每次花钱都是伸手问爷爷拿。李圆圆一直不明白,明明两个人都是一样干活,甚至到了后边,爷爷身体大不如前,全部的活都压在奶奶身上。可奶奶还是一如既往的挣了钱,就统统都交到爷爷手里,自己不拿一分一毫。
赵美娥被自家孙女问的一愣,然后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道:“嗐,也不是不叫我拿钱,其实我早先嫁过来的时候,你爹是把钱都交给我的。但我没上过学,搁家你女太太去的早,你男太太那时候又不上进,一天到晚不着家,就没人教我管过账。我不会算数,心又大,根本拿不住钱,有钱搁手里头就想花掉。后来你爹看我手脚大,存不住钱,就不敢把钱给我拿了。”
李圆圆恍然大悟,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原因,自己真是错怪爷爷了。
“没想到阿爹那个守财奴,还舍得把钱给你管来,真是想不到。”李圆圆打趣道。
爷爷哪哪都好,就是心疼钱,办事扣扣索索的。奶奶经常骂他是铁公鸡、守财奴,据说两个人年轻时候没少因为这个干架。
“想不到吧?我也没想到。”赵美娥笑了笑,继续讲。
“那时候我跟你爹是换亲,我上头原本有个哥,但他年轻时候,因为意外腿挨弄断了。那时候日子那么苦,好手好脚的都吃不饱,更不要讲一个瘸腿的了,所以就没有人家跟他说亲。后来你爹的三伯不知道怎么跟阿爸搭上线了,阿俩家就换的亲。我嫁给你爹,你爹妹妹嫁给阿哥。”
“啊?换亲?”李圆圆冷不丁的听到这种隐秘事,唬了一跳,差点咬到舌头。
“嗯对,我跟你爹差了十来岁来,要不是为了阿哥,我跟你爹也不会结婚。”赵美娥平平淡淡的笑了笑。
李圆圆懵了一瞬,没想到爷奶居然是这样结婚的,心里面顿时有些心疼。李圆圆本打算说着什么安慰安慰她,但两人已经到了集上,这话自然也就歇了下来。
“秃子,给我打二两高粱酒。”赵美娥走到酒坊门口,把手里的塑料壶递给刘秃子。
“好嘞!阿婶,你这大包小包的要上哪?”刘秃子接过塑料壶,顺嘴搭了句话。
“去阿爸那,这天冷了,我给他做了套衣裳。”赵美娥笑吟吟的回答道。
“哎呦,阿老太好福气!”刘秃子笑笑,把灌满酒的塑料壶递了过来。
赵美娥接过酒壶,跟着笑笑,然后拉着李圆圆往车站走。
客车一早就发车走了,这暂车站那儿的荒地上,停的全是十里八乡来赶集的车子,架车子、二八杠、三轮车,还有手扶拖拉机。
赵美娥先去和熟人打了个招呼,然后提溜着李圆圆,往拖拉机上面爬。
农村拖拉机用途多,下地播种要用,驮化肥、拉坷拉要用,机爆米花要用,出个远门更离不掉。这年头有钱的就自家买一个,没钱的就几家合买一个,实在不造的就只能去借一个了。
李圆圆家里头也有一个半新不旧的拖拉机,以前人都搁家的时候用,现在爸妈跟二叔一家都出去打工,拖拉机没人用,就用塑料布蒙起来,放到二叔家院子里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