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氏即便再想叫关锦溪嫁到端郡王府去,也没急在立时三刻去跟靖宁侯夫人房氏分说。
叫房氏答应不难,可毕竟还不知道端郡王府那头什么意思。
上赶着不是买卖,若是靖宁侯府这头动了心思,端郡王府的大阿哥死活不肯娶,到时佟氏能叫关老夫人和房氏骂死。
总得找个合适的时机,先打探清楚端郡王福晋那头的意思,确认两好并一好,都愿意了,她再跟房氏说。
好在这时机很快就来了,也没叫佟氏等焦了心思。
自打龙抬头后,天儿就一日暖过一日,猫了一冬的京城,伸展着腰肢又活泛了过来,那赏花赏景赏空气的帖子羽毛般飞进了深宅大院里,连关锦溪这头也收到了几张。
即便她因容貌不受好些闺秀们待见,可到底她会说话,人又不是那张扬的,能跟着关老夫人或房氏出门以来,怎么都攒下了几个手帕交。
关系最好的,莫过于大理寺卿石家的庶长女石颖芝。
石颖芝为家中长女,是府中姨娘当初仗着石大人宠爱挑事儿,先一步在正室前怀上的孩子。
在肚子里时,谁都不知道石颖芝是男是女,叫正室恨毒了眼。即便生出来是个女孩子,毕竟是生在了正室前头,等石颖芝的姨娘没了宠,没少叫正室磋磨。
二人在一场诗会相遇,就如何自然清新又不失巧妙的讨好吹捧嫡母,一见如故,二见相知,讨论出来的套路,估摸着都能写好几篇论文。
石颖芝比她大三岁,前年就嫁人了,夫君只是礼部的一个笔帖式,门楣不显,却夫妻和美,刚进门就开怀,生下了龙凤胎,在婆家很是得脸。
也因她孩子生的好,石家又阳盛阴衰,只她一个站住了的女儿,为着石家儿郎们的婚事,那石夫人也捏着鼻子对石颖芝示好,但凡举办各种贵女集会,都叫石颖芝回娘家操办。
石颖芝跟关锦溪交好,回回都给她发帖子,也对她多有照拂,是关锦溪少有乐意去的场合。
如今石颖芝给她的帖子,是石府举办的牡丹宴,估摸着是为了石家那位嫡幼子相看媳妇。
因着有选秀制度不好明说,就借赏花挑媳妇,若真是看上哪家还没选秀的,凭借石大人在皇上跟前的脸面,免了选秀也不是难事儿。
石颖芝知道前头醇亲王府发生的事儿,随着帖子来的,还有石颖芝的小笺——
“去岁为幼子束缚家中,得你消息,心疼甚久。虽盼得见,可我知你,若不愿与人闲谈,不必勉强。如今我院中有颗石榴树,得了空,请你来,咱们就着石榴,再把盏言欢,亦是美哉。”
那带着浅浅香气的笺子,叫关锦溪唇角露出一抹笑容,这位石大姐姐,从来都这般体贴,若是没有端郡王府的事体,她更愿意石榴就酒。
可如今,得了思佳传过来的消息,知道吴参将的侄子和杨掌司的嫡子,跟石家这位四公子有交情,此次肯定会去,她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关锦溪总觉得时间紧迫,谁知道错过这次,佟氏会不会分分钟把她卖了。怎么都得先看看那几个人,选个合适的,赶紧筹谋。
带着跟石颖芝讨论出的套路,巧妙禀了嫡母,得到应允后,在三月的头场春雨过后,关锦溪带着比她还斗志昂扬的思瑶,去了石府。
等到了才发现,佟氏带着关锦妍也来了。
关锦溪蹙眉,这当头她不愿意招惹二人,见石颖芝在忙,打过招呼,便寻了其他手帕交,挑不起眼的花架下坐了说话。
“侯夫人可为难你了?”关锦溪的另一好友,成平长公主驸马妾室生的女儿郭向珊,拉着关锦溪的手问道,“那金佛陀能是好拜的?我前头听说时,担心极了,偏不好去看你,如今可大好了?”
关锦溪笑:“这都一个多月了,就是刀子割肉都好了呀。”
郭向珊拍她的手:“又胡沁,人家都是满嘴的吉祥话儿,怎么到你这儿,偏总咒自己,也不嫌晦气。”
关锦溪知道她是关心自己,拉着她的手笑靥如花:“是是是,我是出了名的怯懦无能,草包美人,自然是不如咱们向珊姐姐会说话,全指着你教我。”
“哼,你什么时候姓了王?”郭向珊翻个白眼,“我瞧见你们府里二格格去找我那嫡姐说话了,一会儿躲着些,别招了她们的眼。估计颖芝姐姐今日是没什么空,要改日才能说个痛快了。”
关锦溪点头:“你还不知道我,在外头是最会做鹌鹑的。我怎么听说,前阵子那位安宁郡主当众给你没脸了?你在府里可还好?”
郭向珊闻言脸色有些黯淡,随即扯出个讽笑:“也就那样吧,我姨娘她都说抽就抽,我阿玛从来不管。好在得了颖芝和你的妙计,捧嫡母也算捧得好,我今年都十六了,寻个差不多的人家,等嫁出去就好了。”
即便是不像样的人家,再怎么都比在郭家要轻松。即便遇上夫君不喜,她又不是要强的性子,伏低做小贤惠些,怎么都能过顺当了。
关锦溪垂着眸子叹息:“我也是这么个想头,姐姐别笑话我,今日我顶着嘲笑出来门儿,就是给自己挑女婿来了,不求门第,但求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