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手扣紧了栏杆,指尖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发白。
火光映在她的脸上,照出一张极秀丽的面容,只是这张脸上的神色此时十分之不好看。
从前她知道宋越北的逾越,甚至一开始,准许他自午门走,赐予他入宫可以乘轿种种特权的就是她。
她是太后,宋越北是她的弟弟,唯一的弟弟。
长姐如母,她怎么能不疼爱自己的弟弟呢?
何况韦宗早逝,她能当上这个太后全靠有弟弟这么一个倚仗。
她只能倚仗他,别无其他选择。
想到韦宗,她心口一痛,目光盯着那个逐渐靠近的轿子,眼底涌动着种种晦暗不明的情绪。
若不是丈夫早逝,她们孤儿寡母又怎么会被逼到这般境地。
韦宗十七岁即位,少年天子英伟不凡。
她对韦宗是一见倾心,韦宗六宫那么多女人之中最为疼惜爱护她。
两个人感情极好。
她那时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和幸运的女人。
可韦宗怎么会死的那么早,他离世的时候还不到三十岁,未来得及过完二十七岁的生日就永远地留在了那个孤寂的秋季。
她想不通,直到今日也想不通。
为什么她的丈夫会死?
为什么死的偏偏是他?!
宋越北被引至琼花殿前,这里是天子会客之所。
宫人客客气气的让他在殿前等一等通传,宋越北站在阶下觉出几分蹊跷。
作为太后的亲弟弟,他出入宫闱已是常事,姐姐往常喊他入宫都是让他去太后的寝宫大衡宫。
怎么今日却让他来了琼花殿,这不是作为太后亲眷的待遇,倒是外臣觐见的规矩。
他要见天子与太后竟还需通传?
宋越北一时疑窦丛生,面上却分毫未显。
姐姐突然之间对他态度大变定然是有什么缘由。
今日外朝没有发生什么大事,那就只能是宫内出事了。
他侧过头对身后的敬冲,压低声说道:“去找人问一问李尚宫,今日太后身边可是有人说了什么?太后今日又做了什么?”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月亮爬上了天空,琼花殿的大门仍对他紧闭,反倒调来了不少青衣骁卫,聚在周围的人越来越多。
宋幽皱眉看着周围的骁卫,对宋越北低声说道:“相爷,此事蹊跷。骁卫不该出现在这里,能调动他们只有……”
剩下的话他不敢说也不用说,宋越北自然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语。
此时此刻能调动骁卫出现在这里的只有太后和天子,但天子年幼,发出命令只能是太后了。
骁卫是三卫之一,并不承担御兵仪仗的职务,根本不该在此时出现在琼花殿。
宋越北侧头环视周围,四面都是身披青衣的骁卫,火光晃动,人的面目在黑暗中不甚清晰,一道道的人影整齐排列所带来的压迫感却十分鲜明。
敬冲变了脸色,低声说道:“相爷,再等下去恐怕也见不到太后,我们现在速速出宫吧。此地不宜久留。”
宋越北收回目光,仰头看着褐色的殿门,“不必。太后娘娘会想见我的。很快。”
敬冲没有在宋越北的脸上找到半点紧张与惊惧,宋越北身上的从容让他定了定心。
不管出什么事,相爷总是会有办法。
宋越北感觉到一道目光,下意识的用余光扫了一眼,对上人群中的一人。
男人一见到他看过去就低下头躲避他的目光,这反倒引起了宋越北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