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叫嚷的风声裹挟着黄沙,从门里吹进来,几秒之后,黄沙越来越多,越来越密,迎面而来像是竖起来的一堵墙,直往人身上冲撞,瞬间就覆没了人群。
江离紧闭双眼、屏住呼吸,黄沙下没有一丝一毫的空隙,强烈的窒息感来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到达忍耐的极限,胸腔一阵剧痛后就昏死过去。
刺背的灼热感穿透皮肤直达肌理,那热像是能融化肌肤、侵入血液,激得她浑身一抖,醒了过来,头顶烈日晃眼,她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缝。
眼观四周,是一望无垠的沙漠。
她头发蓬乱的像个疯子,全身乏力地挪了挪身子,手掌触摸到的都是粗粝烫手的沙粒,受惊似的收回手,突然身下的沙子开始流动,下一秒就坍塌下去,她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跟着往下翻滚下去。
也不知道滚了多少圈,只觉一顿天旋地转,五脏六腑仿佛都摔烂成一团,四周热浪翻滚,呼吸进去的空气像是都带着火星子。
也顾不得地上烫不烫了,她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缓了好一会儿,才又睁开眼看清眼前的世界。
一座座连绵起伏的沙丘,由近至远铺陈而去,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瞬间震撼了她。
方才明明还在群山之中,这会儿一睁眼却是满目沙丘,这……不会是在做梦吧?
她伸手掐了一把自己的脸颊,紧接着袭来的疼痛感让她精神为之一振。
这不是梦!难道是已经进到门里了?现在自己的所处之地就是传说中的上母?眼下也只有这种猜测了,要不然眼前的场景怎么可能顷刻间从山岭变成沙漠呢?
她想着,撑着身体坐起身来,身下的沙粒被燥热的风吹起,像是在流动,她转动脖子前后左右都看了一圈,除了漫天黄沙,什么也没见到,也不知道秦天和丹木吉现在在哪里,心里有些忐忑,于是喊起来。
“秦天,丹木吉……秦天,丹木吉,你们在哪儿?”
她喊了一会儿,又竖起耳朵听,除了呼呼带着调儿的风声,没有一点其他的响动。
跟预料中的一样,没有人应答,人在进到门内时很可能就已经分散了,想到这里心中更是焦急。
“这里面情况不明,他们要是遇到危险,秦天还好说一点,丹木吉那个单纯的大傻子肯定应付不了!”
她撑起身来,手脚并用的往沙丘上爬,想到高处看看,陷入沙丘里的手掌和脚掌感受到深处源源不断散发出的热量,像是在沙丘底部有熊熊的火焰在燃烧。
门里的世界她一无所知,将会发生什么意外她也无法预测,她提醒自己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才行。
烈日当空,汗液顺着面颊落下,黏住了两侧的头发,粘腻感让她一阵心法意乱,她停下来,低头盯着自己的衣服看了看,也没有犹豫,拽住下摆用牙咬出一个豁口,然后拽住豁口使劲一拉,只听见呲啦一声,衣服下摆被撕出一块长布条。
这衣服还是她从毛旺镇的老乡家里顺出来的,说来惭愧,这种事儿她干了也不止一次,没办法,她当时身上没钱买衣服,又考虑到不能穿一身破破烂烂的旧衣服回凤凰寨,平白无故惹得阿妈他们担心。
秉持着羊毛不能只逮着一家薅的原则,她分散搜罗,去这家的晾衣杆上拿衣服,去那家拿裤子,最后在一个老乡家的阳台上拿了一双自己能穿的运动鞋。
临走的时候站在人家门口低声发誓:“我要还有命活着,有朝一日一定回来还给你们哈,实在不行的话……让秦天还也行,他是我认识的人里最有钱的了!人家赛车高手,前途无量!”
她把布条叼在嘴里,双手把头发拢到头顶,挽成一个小小的发髻,然后一手抓住发髻,一手取了嘴里的布条,绕着发髻反复缠绕几圈之后,一个清冷干练的道姑头就完成了。
身体一下子就感觉清爽了许多,这才又卯足了劲往上爬,手脚并用爬上沙丘,她双手挡在眼睛上方遮阴,转着圈朝着四面八方观望。
突然,身下的沙砾又开始向外流动,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会吧,又来?”
她原本以为沙丘又要垮塌,正想着躲闪一下,没想到竟从底下探出一只惨白的手来,紧挨着她的脚边,紧接着又是一只,两只手先是向着四处抓挠,一下子扯住了江离的裤腿,江离吓了一跳,忙向一旁躲闪。
那两只手的手指非常灵活,一会儿舒展一会儿屈伸,像飞鸟快速扇动着翅膀,要不是烈日当空的白日,还真有点恐怖电影里的阴森恐怖。
江离有些好奇,难道这沙堆地下还有活人?不会是秦天和丹木吉跟她开玩笑吧?
只是这手臂的颜色也不太像活人啊,不管了,先拽出来看看再说!
想着就赶忙伸手去拽那沙堆里探出的两条胳膊,手刚触到,那股子冰凉的触感从手掌处一直冷到心里,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心里突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那两只手像是长在了沙丘里,她费劲拽了半天,那两只手都纹丝不动,握在手里冰冷刺骨,她实在受不住就松了手,叉腰站在一旁忍不住吐槽:“真是奇奇怪怪,沙子这么烫,这手怎么又这么冰?!”
那两只手突然定住,几秒过后,忽地就向着沙丘另一侧的斜坡俯冲下去,在沙面留下两道深深的凹槽,那两只手一路不停像是两只破浪而去的船只在大海中航行。
“唉,别跑啊!”
江离有点傻眼,在后头大喊道。
—————————
宋浮尘天黑的时候才到达毛旺镇,他打开副驾的玻璃窗正沿街挑选住的地方,怀里的手机就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