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浮尘几乎一夜无眠,第二天一早管家来时,看到在门厅里呆坐的宋浮尘吓了一跳,只见他眼底青黑,双眼微微发直,赶忙从里间拿了毯子盖在他身上。
“宋道长,你这是……一夜没睡?”
宋浮尘这才微微回过神,低声喃喃自语了一句,声音极轻,几乎微不可查。
管家疑惑地歪了歪头,又轻声唤了一声:“宋道长?”
宋浮尘猛地抬头看向管家:“你们老板什么时候回来?”
管家微微欠身:“说的是就这两天了会回来!”
宋浮尘点了点头,继续追问:“他现在在哪儿?”
“说是到了荆水……”
此话一出,宋浮尘的眼睛刹那间就亮了。
“他在荆水?”
管家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宋浮尘起身,手抚额头若有所思,掏出手机按下了一串号码,等待接通的间隙就往外走。
太阳已经升空,柔和明亮的光线撒在花园里,给红花绿叶注入了勃勃生机。
不一会儿对面电话接通,宋浮尘开门见山:“喂,丹木吉,江离有没有给你打电话啊?”
丹木吉接了电话,在听筒那边先是一愣,很快就认出了声音:“是师傅吧?您怎么会给我打电话啊?您有手机了?”
“嗯,借了老朋友的光,给我新买的一个手机,还是啥智能机,我都还不怎么会用,你以后就打这个电话吧……”
说完,顿了顿,想起先前的话题被打断了,又问道:“江离最近有没有联系你啊?”
“之前她打电话来问我您有没有回山上,最近我打了一次她的手机号,但是是一个陌生男人接的,说是捡的手机……”
江离丢手机这件事,他们这些人早已习以为常,她反正隔三差五就会丢手机,只是这一次宋浮尘的感觉不一样。
“怎么了师傅,江离出什么事儿了吗?”
为了不让丹木吉担心,宋浮尘随便糊弄过去:“哦,没事,这丫头肯定又把手机丢了,做事风风火火的,一点不长记性,我是想着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师傅,您是要回来了吗?”
“还不一定……”
丹木吉踌躇了一下说:“师傅,我马上就要结婚了,您要是能参加就好了……”
“啥?啥时候?”宋浮尘震惊了,明明自己走的时候,这小子还单身,怎么一眨眼就要结婚了。
丹木吉在那头笑得明朗:“快了,不过还要去找释比具体看看日子……”
“行,我知道了,我尽量赶回去,如果实在赶不回去,你也莫怪师傅啊!”
“不会的,我怎么怪师傅呢……”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宋浮尘才挂了电话。
管家见宋浮尘挂了电话,忙走过去问:“宋道长,张妈早饭已经做好了,我让她给您端过来吧!”
“不用了,你能帮忙安排个车吗?”
“您这是要去哪里?”
“去找个人,顺便去见见你们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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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木吉这头刚挂了电话,就在阿妈的催促声中换好衣服出了门,他跟朵尕跟在阿妈后面并排走着,两人都穿着干干净净的新衣服,男的俊女的美,任谁看了都要夸赞是一对光彩耀目的璧人。
只是寨子里马上就要举办祭山会了,大家都很忙,也无暇顾及这一家。
多吉前一天下午已经去学校了,就剩下他们三人,阿妈一个晚上都在说婚礼的事儿,说到兴头上实在憋不住,大晚上跑去村长家,跟他约好了要今天一早就要上门看日子。
村长其实也是他们寨子里的释比,释比在羌族文化里是领袖一般的存在,人们相信万物有灵,信仰多神教,而释比被认为是可以连接生死界,直通神灵的人,因此非常受尊敬。
虽然日常村长跟其他人无异,但婚丧嫁娶等大事,寨子里的人都需要先问过他,说亲及结婚均要请释比合八字、择吉日,甚至直接主持婚礼。
他们到达释比家时,释比已经郑重地穿戴好,光脚端坐在地上,他身上穿着羊皮褂,头上带着猴皮帽,身边放着一个看上去已经用了很长年头的羊皮鼓。
那看起来怪异的猴头帽大有讲究,是用金丝猴皮缝制的,三条皮飘带,左右两边各镶一颗贝壳,像是一双眼睛,正面正中有一官赐“赏”字的铜牌或银牌,下面缝有几颗圆形骨牌。
传说释比作法忘记归途,幸有金丝神猴指点才得以找到归途,从此就尊称为“猴头祖师”,视为护法神。
几个人走进屋里,先向释比行礼,释比起身敲响羊皮鼓,口中唱念着古经。
那羊皮鼓直径二尺来长,单面绷着羊皮,内置一根横木便于作法时抓握,鼓槌是刺木做的,槌头包着驴皮,鼓内置两枚法铃,锤击时声音各异,却又分外和谐。
大概一刻钟后,释比停下,问了男方和女方的生辰八字,双眼一闭掐指卜卦。
“祭山会之后是吉日!”
“明天就是祭山会,那就是三天后了!”
释比点点头。
一听释比这话,阿妈有些焦心:“这也太赶了,好多东西都来不及置办了……”
朵尕倒是通情达理,在一旁宽慰阿妈:“阿妈,咱们简单点办就行,我跟丹木吉感情好,也不在乎那些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