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最烦的就是臣子们总把圣明挂在嘴边,瞪了韩秀峰一眼,不快地说:“惠亲王统领各军,难免顾此失彼。江南道御史徐浩然参劾你的折子,朕虽留中了,但事并没完。总之,天津你是去不成了,从明儿个开始去惠亲王那儿听用吧。”
韩秀峰猛然意识到皇上既担心僧格林沁堵不住那些洋兵,更担心已抵达大沽口的夷酋何伯有援兵,毕竟海上的事谁也不晓得,洋人有的是船,大批援兵是说来就来,所以打算在通州、南苑设第二道防线,以确保万无一失。
至于徐浩然弹劾的那些个罪名,只是一个由头。
想到这些,韩秀峰急忙道:“臣遵旨,臣明儿一早就去巡防王大臣那儿听用。”
“跪安吧,赶紧回去准备。”
“臣告退。”
……
韩秀峰刚走出大殿不远,肃顺竟追上来,把他拉到一边,低声道:“志行,王千里和你那两个同乡的事儿,我帮你跟皇上解释过,大头好像也帮你解释过。皇上没怪罪你的意思,只是那个徐浩然所奏并非捕风捉影,所以皇上只能按例将你交部议处。”
“我知道,我没怨言。”
“没怨言就好,对了,你还有没有加级记录,我记得你好像随带了好几级。”
普通的加级记录是在任上政绩显著,在京察时加上去或记上去的,迁转之后就没了。而随带的加级记录是用银子捐的,不管升迁还是调任都不会被一笔勾销,所以叫随带。
想到肃顺不会无缘无故问这个,韩秀峰沉吟道:“我已经很久没被人弹劾过了,在太仆寺少卿和奉宸苑卿任上也没出过啥差错,当年在泰州捐的加级记录应该还有,反正我记得好像只被折抵过一次。”
“连自个儿的究竟有几个加级几个记录都记不得,你这官做得也太糊涂了吧?”
“我整天忙这忙那,哪记得这些。”
“好好好,我晓得你忙,”肃顺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只要有加级就好,没有赶紧捐几级,回头用一个加级把徐浩然弹劾的那些个罪名抵了,免得别人说闲话。”
韩秀峰早料到是这个结果,忍不住问:“王千里和丁柱他们呢?”
“这又关王千里什么事,他是曾在你手下干过,但授南苑郎中犯了那条王法了。要说旧部,那些大学士的门生故旧多了,难道就因此不能跟他们的门生故旧同朝为官?那个余铁锁也好说,毕竟你跟他只是同乡,说到底就你那个妹夫在南苑当差不合适。先革职,回头我瞧瞧有没有合适的缺,帮他再找个差事。”
“谢大人关照。”
“自个儿人,说这些就见外了。”
肃顺不想再说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突然脸色一正:“志行,让你去巡防处辅助惠亲王是我奏请的,天津再要紧也没京城要紧!惠亲王干别的行,指望他领兵打仗谁会放心?别人我信不过,我只相信你,去巡防处好好盯着,真要是有战事,全靠你了!”
“可是……”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惠亲王那边没什么好担心的,真要是有战事,战事真要是糜烂到那一步,就算我家老大不去,怡亲王也会去巡防处给你撑腰。”
“行,那我先去拜见惠亲王。”
“我陪你一道去。”
“大人,您陪我去,这不合适!”
“我不陪着,你别说拜见了,恐怕连门儿都进不去。”
想到惠亲王府是不大好进,并且跟惠亲王又没啥交情,韩秀峰只能苦笑道:“秀峰恭敬不如从命,只能劳烦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