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不过来。”韩二低声道。
“所以就得请邻里帮着种,刚才说做人不能忘本,你们也曾做过佃户,晓得种人家的地不容易,既然晓得就要将心比心。要是风调雨顺收成好,该收多少租就收多少租。要是遇上水灾旱灾,收成不好甚至颗粒无收,不但不能逼着人家交租,还得拿出点粮接济。左邻右舍要是遇上其它难事,能帮的最好帮一把,乐善好施,扶危济困,既能给子孙后代积德也能搏个好名声,晓得不?”
“晓得。”韩大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当然,这个帮要看情形,你们只要记住一句:救急不救贫。”
“我会记住的,救急不救贫。”
“好,一定要记住。”段吉庆笑了笑,又说道:“再就是你弟乃至你叔的愿望你们是晓得的,他们希望韩家能变成耕读传家的书香门第。耕好说,现而今有地了,只剩下个读。潘二为啥能做上官,一是有你弟提携,二是因为他识几个字,能写会算。所以要让你们的娃读书,不读书不成才。”
“晓得,我会让他们好好念书的,不好好念看我咋收拾他们!”
……
就在段吉庆和关班头帮韩秀峰教韩大韩二韩三怎么做一个乡绅之时,韩秀峰正看着一封信跟顾院长、王千里等海安乡绅唏嘘不已。
前段时间攻城,因为琦善和陈金绶按兵不动,功亏一篑。雷以诚和新任漕运总督福济气不过,六百里加急上折子弹劾琦善和陈金绶。皇上大怒,下旨革了琦善的职,可又找不到更合适的大臣来总揽江北军务,只能让琦善革职留任,并痛骂了一番让他赶紧收复扬州。
琦善被骂了个狗血喷头,不敢再假打,大前天又攻了一次城,不但又没攻下,连带伤督战的总兵双来都战死了,江北大营就这么折损了一员悍将。
不过韩秀峰等人不是为双来难过,毕竟连见都没见过,更谈不上有什么交情。而是感叹张翊国的命真硬,这次同样带伤督战,双龙死了,他手下那些乡勇死了六十多个,他又一次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跟谁打仗也不能跟他打仗,他从守长春桥到现在,他打了多少场仗,跟他一起打仗人的死了多少,他却一点事没有!”
“是啊,先是朱占鳌,现在是双来,一个副将一个总兵,他不光克手下还克上官!四爷,幸亏守完万福桥我们就跟他分道扬镳了,不然真不晓得会被他克成什么样。”王千里心有余悸地说。
“也不是一点事没有,上次攻城时他不是受了十几处伤吗?”韩秀峰放下信苦笑道。
“可别人都死了他却没死!”
“千里,你这话我不爱听,”顾院长放下茶杯,喃喃地说:“朝廷现在缺的就是他这样的忠臣,要是扬州那边全是琦善那样的贪生怕死之辈,我们还能坐在这儿喝茶?”
“这倒是,您老所言极是,是得有几个像他这样不怕死的。”
“要说不怕死,徐老鬼一样不怕死,雷大人怎么不把徐老鬼调去攻城。”
“千里,徐瀛怎么你了?”韩秀峰忍俊不禁地问。
王千里解释道:“提到他我就来气,好好的州衙被他搞得怨声载道,书吏清退掉一百多个,帮闲的白役有一个算一个全遣散了,连储成贵都从快班班头变成了皂班衙役。朝廷不是刚下旨让贼匪没进犯的地方把已招募的乡勇全遣散吗,可我们泰州虽然没被贼匪攻占但也被进犯过。可他倒好,居然也要裁撤,居然让我们遣散乡勇!”
“朝廷是担心尾大不掉。”韩秀峰沉吟道。
“可我们泰州不是其它地方,贼匪还盘踞在扬州没走呢!”
“郭大人怎么说?”
“我们好办,我们的团练换个名头就行了,他徐瀛不让我们招募编练乡勇,那我们就招募编练盐勇。他官再大也没郭大人,权再大也管不到运司衙门。”
就晓得徐瀛不会安生,没想到他竟闹出这么大动静,韩秀峰正不晓得该说点什么,顾院长突然道:“裁撤团练,遣散乡勇倒是没什么,毕竟全泰州也就我们海安是在正儿八经编练。只是一下子遣散那么多帮闲的书吏和白役,就靠州衙那几十个衙役,下半年的赋税他收得上来吗?”
“还真是,今天雨水又不多,我们这边还算好,据说靠江都那些庄镇的河里都快没水了。没水浇地,收成本自然不会好,下半年的赋税不好收啊!”余青槐凝重地说。
王千里脱口而出道:“这不只是天灾也是人祸。”
“人祸?”韩秀峰下意识问。
王千里解释道:“琦善贪生怕死不好好去攻城,反倒在北边打坝,南边放水,把运河里的水都快放干了,说什么以防贼匪沿运河北犯京城。反正是把西边和北边的河道弄得七零八落,搞得各地涝的涝,旱的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