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滔滔,白浪裹挟着泥沙,冲刷着河道。
尽管是汛期,乘船也是南下最快的法子,但是倒霉的楹酒,上船后第二天,人就不行了。
便宜师父把师门建在大山深处,山里头也有河流小溪,但是楹酒这具壳子难得坐船,上船前还跟韩遗大眼瞪小眼斗气,结果下午人就吐得不成样子。
娇生惯养的小公主实在是没体验过这样的颠簸呀——前世外出长途有各种各样的工具,跨江大桥修了那么多,她还真是第一次走这样长水路。
这次陪她出来的是岑琴,兰舟和祈夜都没有来,阿舒勒现在隶属北府军,楹酒也不能把他带走很长时间。
因此,这次南下她得一个人面对韩遗那个混蛋。
“呕——”一想到韩遗那张欠打的脸,楹酒头一阵晕,胃里开始翻涌。
侍女们忙端上小瓷盆,递上蜜饯干果之类,楹酒摆摆手,喝了口水,瘫倒在榻上。
她问了侍从,水路至少还要再走半个月,接下来要看陵江水势如何,才能判断走什么道。
但是走陆路的话,花的时间要更长,楹酒心里叹气——时间不等人啊。
接下来几天,楹酒勉强算是克服了呕吐的欲望,也能出来溜达溜达了。
皇姐这次配给她的是一个叁十多岁的女人,正值壮年,瞧着文弱,却是难得的人才。
此人名为钱胥,个子不高,长的平平无奇,两臂却是极长,据说是管账的一把好手。
楹酒和她聊了几次,得知她出身不错,家中有一个妹妹,是赫赫有名的皇商钱春钱大贵人,钱家尚过一位皇子,因此得了圣宠,这一代又得了昌禄帝赏识,因此在京中地位尚可。
钱胥能被朝云派给楹酒,自然本事不凡,不过她倒是对楹酒很赞赏——
昌禄帝或许不懂账簿之事,但是像钱胥这样的人,一眼就看出楹酒的改良记账法的优秀之处,得知这种记账法出自丹阳王,钱胥和妹妹叹道:“可惜这么好的法子一时半会儿推广不开,否则陛下和我们不知道要省下多少功夫。”
面对钱胥的赞赏,楹酒心里受之有愧,复式记账法是一代一代改良出来的,当然出色,可惜改良记账,需要动旧账,整理誊写,不是一日之工——何况翻旧账可没那么轻松。
楹酒这次南下,一是要查赈灾的账,二是要治理水患。
治理水患的人早就派下去了,良材佳计自然有,可惜实施下去太难。
“江堰修了十几年,到现在才修了一半,这次又被冲破了沙堤,不知又要花多少年修好。”钱胥慢慢道,她对治水小有了解,比楹酒强不少:“陛下的意思是,此次只管对好账簿,然后处理掉所有涉事的官员,治水再慢慢来……”
这话朝云也和楹酒提了点,但是没有说的这么绝对,楹酒斟酌了下,问道:“所有贪污的官员,上上下下,全部处理掉?这未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