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类生擒的魔族官兵被五花大绑地捆起,丢在燃烧的废墟边上。
亲卫团的将士们还是首次见到活的魔族兵,他们一窝蜂地围在被俘的魔族兵周边看热闹,看着魔族兵那绿油油的皮肤,凶恶的眼珠,尖利的爪牙,流风家将士啧啧称奇。
士兵们窃窃私语:“太可怕了,这些怪物!”
“这只是给我们俘虏的。若在他们那边,说不定还有更可怕的呢!”
蒙拿担心魔族不会人类语,但这种担心完全是多余的,自进了人类土地以来,魔族兵都多少学了一点简单的人类语。
虽然他们起初还假装听不懂人类的问话,但席亚旋即下令在燃烧的火堆上搭起了一个木架,将两个魔族兵直接放到那木架上,用文火烧烤他。
这种残酷的刑罚就连流风家官兵都不忍目睹,远远地躲开了。唯有席亚乐在其中。
虐待和酷刑是他的最爱,他兴奋得眼睛直冒光,亲自上阵摆弄他们,拿着条木棍,这里戳戳,那里点点,不时将被烤的魔族兵翻个身,好让那些没被烤到的部位充份受热,又不时用长矛戳进那
魔族兵的皮肉里,看看烤得是否熟了,摇头叹道:“还差两分火候。”——简直跟人类在火堆上烧烤两只鸡腿似的。
一股熟透的肉香味传遍了整个村落,那两个倒霉的魔族兵足足嚎叫了半个小时都不得而死,
一直叫到声带撕裂、再也叫不出声来了,身躯在火堆上剧烈地扭动着,像一条虫子被摆在火炉上烤。
酷刑给魔族兵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剩下的魔族兵脸色发白,不等那个独臂的人类军官再次问话,他们忽然就自动学会了人类语,争先恐后地抢着回答:“我来回答!我什么都知道!”
一阵工夫,俘虏们便供认了他们知道的一切,包括第三军的兵力,骑兵多少,步兵多少,多少辎重,更为重要的是,他们供出了第三军的去向和目的。
本来,西北路军指挥使云浅雪给叶尔马的任务是征服西北,但雄心勃勃的魔族老将却不满足这样微不足道的成绩。他要证明给魔神皇看,自己年纪虽老,但宝刀依然锋锐,并不比云浅雪、凌步虚等年轻将领差,他要立下一件大功,让整个王国都要为他的功勋瞩目赞叹!
第三军从叶杰城一路挥师南下,最终目标是紫川家的临时首府旦雅!
叶尔马满心期待着,一举灭亡紫川,这能带给他不世伟名,使他一举跃入与云浅雪、凌步虚齐名的王国名将之列。
“旦雅?”流风霜和蒙拿惊叫出声:“我们都没想到!”
西南平原和西北平原之间被群山隔阂着,从加南到旦雅走陆路,要翻山越岭,路途既遥,道路又崎岖,平时都是采用运河运输的,或者干脆从加南到帝都,然后从帝都转旦雅的道路。
时间长了,大家都忘记了,竟还存在一条道路贯通西南和西北。
很显然,从夺取瓦伦要塞的战役中尝到了甜头,对这种出其不意的长途奔袭战术,魔族情有独钟。
不受常识定势的限制,某些时候,魔族反而比人类更有想像力。
虽然劳师远征,但沿途已无紫川家主力军阻拦,旦雅本身又是防备空虚,叶尔马很有成功的可能。
从魔族俘虏的口供中,流风家还获知重要的一点:对于流风霜的突然出兵,叶尔马一点不知情。他想都没想过,竟有人敢不畏惧神族百战百胜的声威,主动挑衅。
流风霜召开了紧急会议,将最新的情报向将军们传达。
当得知魔族军的目标是旦雅,流风家将军们露出了异样的神色。蒙拿连做鬼脸,费加干咳不停,英木兰眉头紧锁,萧元面无表情。
大家相互打着眼色,眼神里大有深意,却没人开口说话。
察觉了这诡异的气氛,流风霜抬起头:“怎么了?蒙拿,你来说说!”
蒙拿干咳道:“殿下,我们觉得,若把首次作战的目标改为魔族的第四军,是否更好点?”
“魔族第四军?”流风霜诧异地望着他们:“我军已追着第三军下来了,为何又要返回呢?明辉还撑得住,而救援旦雅却是迫在眉睫的。”
将军们脸色阴沉不定。沉默片刻,年纪最大的萧元中将出声了:“殿下,或许我们就这样放着叶尔马过去更好。”
流风霜蹙起了眉,她猜出了众将的心思:放着叶尔马过去,让他灭掉紫川家,解心头大恨。何不这样袖手旁观,就这样看着魔族把自己的世仇给灭了?
其实,不用萧元提醒,早在觉察魔族军动向的那一刻,流风霜立即就想到了这个主意,它散发着无限的诱惑力,将她一点点地吸引。
不想让将军们发现自己的犹豫,她低下了头,摸到了腰间随身携带的刀鞘,皮甲的冰凉让她一振。
一瞬间,那张英俊的脸浮现脑海,一双严峻的眼睛在责备地望着自己,一个温厚的声音回荡在耳边:“争霸胜负转眼过,但我们却不能不顾忌人类的整体利益,无论谁得天下也好,我们总得为子孙后代留下点东西。”
一个高贵的人格,能给身边的人以巨大的影响!
她缓缓说:“这件事,不必再提了。我军将按照原计划,追击叶尔马军团。”
将军们纷纷站起身来,他们正要说什么,流风霜一口打断了他们:“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在过去十年,没有人比我更坚定地反对紫川家,也没有人比我与紫川家交战更多!但当前确实容不得我们考虑私人恩怨了,旦雅一旦垮台,这会造成可怕的连锁反应,各地至今还在坚持抵抗的紫川军都会失去斗志溃散的!一旦帝都和东南军崩溃,那压在帝都正面的七个魔族军团就可以腾出手来,接下来,我们就是魔族首当其冲的目标了!现在,救紫川,就是救我们!我们的命运已经和紫川家绑在了一起!”
看到众人诚惶诚恐的样子,流风霜放缓了语气:“总之,这件事不要再提了。”
将军们退出了营帐。流风霜呆呆坐在帐中出神,飘浮不定的烛光静静地照在她皎洁的脸,少女俏丽的容貌若明若暗,她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垂下,神情怅然。
少女心情迷茫,她也不知道,刚刚的决定是对是错。
她只知道一件事:紫川家若亡,魔族占领东南,远东便成了孤岛。即使他能幸免不死,但自己与他之间,隔着魔族的一百万大军,此生此世,两人将无缘再见。
为了他,必须救援紫川家!
进军西南,第三军统帅叶尔马的信念只有一条:“快!快!快!兵贵神速,打紫川家个措手不及!”
为赶时间,魔族军队丢弃了所有的辎重,步兵快步紧跑,跑得像狗一般吐出舌头,气喘吁吁。军官在马上挥舞着鞭子,吼叫道:“快!快!掉队的不要管,我们只要跟得上队伍的!”
虽然路途长遥,但魔族进军堪称神速,成千上万的魔族兵跨越了群山,以惊人的速度猛扑向毫无防备的西南平原。
只是有件事,叶尔马和他的部下们都懵然无知:沿着他部队的足迹,还有第二支部队在山间以同样迅疾的速度狼行潜走。在遍布白桦林的山间道路上,红色的兵马仿佛从地里跃出般突然出现,激烈的厮杀在瞬间爆发,马刀闪光,剑花灼亮,山间小道上响起了惨叫声、咒骂声和压抑的喊杀声,战斗转瞬结束,白桦林又恢复了那宁静和安静。
以有心算无心,以有准备打措手不及,人类官兵总是大获全胜,那些掉队的散落魔族兵一式都是用马刀砍劈掉了,没放走一个,因而没人能逃回去向叶尔马报信。
虽然流风霜尽量隐蔽了,但大批散落兵马的失踪,还是引起了魔族的注意。
后卫部队向叶尔马报告,很多掉队士兵都失踪了,后方可能有敌人在追踪着魔族军。
但对这个报告,叶尔马并没有加以重视。如今,他眼睛的焦点只有一个,那就是前方的旦雅。
后方的兵马鬼鬼祟祟,只敢对落单的魔族兵和小部队下手,叶尔马认为,这准是一些地方上的民军或者守备队武装在跟踪着自己,他们故弄玄虚,不过是为干扰自己对紫川家临时首都的推进。
“那些民团啊、地方守备队之类,难道我们见得还少吗?他们像跳蚤一般蹦蹦跳跳,让人心烦意乱。若要回头寻觅他们,那便踪影难见!那准是小股的紫川家武装在骚扰我们,若是我们掉过头来对付他们,拖延了对旦雅的进军,那就正中他们的诡计了!诸位,如今我们唯有一口气往前冲,将旦雅给端掉,如此,所有的紫川军都像树木被端掉了根,再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叶尔马坚信如此,在他强大的自信感染下,其他军官也相信,所有的骚扰活动都不过是阻挠神族向旦雅挺进的阴谋罢了。
只要拿下了旦雅,活抓了紫川参星,那所有的紫川军就会自动自觉地放下武器向神族投降。
在这股信念的驱动下,魔族第三军全军上下达成了空前的团结。尽管又疲又累,但每一个魔族兵都焕发了潜力,以每天近百里的惊人速度猛扑向前。
七月二十七日,魔族兵散乱的队形越过了群山,出现在西南平原上。
“魔族军已经杀到了西南,他们正朝旦雅猛扑而来!”
恐怖的浪潮再次涌起,其引发的崩溃和疯狂是难以想像的。紫川家最后的武装军队已经派去了西北,镇守旦雅的只剩下一个残缺不全的禁卫师和一些地方警备队。
虽然从西北绕道而来的魔族军数目不详,但要靠这点部队来阻挡他们,那显然是不够的。
生死关头,紫川家终于放下了高傲的架子了,总统领罗明海亲自骑快马奔往河丘求援。
紫川家历来与林氏关系交好,在这危急关头,河丘没有理由不支援紫川家的。
虽然林家保卫厅并不以能征善战闻名,但这时候,哪怕就是一个中队的兵力也是珍贵的。
清晨,罗明海满怀期待地出发,晚上,他疲惫不堪地回来了。
看到他铁青的脸色,紫川参星预感大事不妙了:“河丘不同意发兵?他们说什么了?”
“他们什么也没说!”因为羞辱,紫川家总统领胀红了脸:“我一个人也没见到!”
罗明海先是求见林家家主林凡,但门卫告诉他,林凡出去视察外地了。接着他求见河丘长老会首席长老林睿,但林睿去钓鱼了,而军务长老林哲则是去度假了,政务长老没空。
平时对罗明海巴结得不得了的河丘权贵们,此刻像是他染了瘟疫似的,没一个肯出来见他。
到最后,罗明海顾不得自己的身份,竟对一个门卫苦苦哀求:“只求阁下通报一声,就说是紫川家总统领罗明海亲自来了!哪怕您府上大人抽五分钟见面都好!”
而门卫的反应只是冷冷哼一声,接着,门砰的一声在罗明海面前关上了。
连随行的侍卫都看不下去了,他们喊道:“大人!走吧!河丘都是见利忘义的商人,哪怕我们全部跟魔族拼了也不受这种辱!”他们将罗明海拖进了马车里,强行带回来了。
罗明海怒气冲天:“河丘卑鄙无耻,这个仇,我们记得了!”
紫川参星的反应倒比较平静:“要报仇,那也得熬得过这场难关才行啊!”
罗明海喊道:“殿下,除去正规军外,西南贵族手中也有着不少私兵部队。将他们召集,与魔族决一死战!魔族长途跋涉,劳师远征,决死一战,鹿死谁手还不得而知呢!”
“大人,迟了。”
身后传来了声音,脸色惨白的哥珊统领走进了房间里,对着紫川参星和罗明海,她鞠躬,然后说:“总统领大人,征集贴文发出去三天了,但没有一个贵族应命率军前来汇集。”
“什么!”罗明海不敢置信地失声叫道:“一个贵族都没来吗?”他愤怒地叫道:“立即召开元老会,我要当面向他们问个究竟。”
“元老会成员们通通离开了旦雅,不是躲回了家中,就是躲入河丘境内避难。如今旦雅的元老会内,已经找不到一个人了。”哥珊苦涩地摇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