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还有什么事吗?楚棠语气寡淡。
郁恪转过眼,声音硬邦邦的:你生气了?
楚棠漆黑的眸子看着他:是。
郁恪齿缝咬得很紧:我做什么了?不是你有事瞒着我吗?不应该是我生气吗?
楚棠被他这三连问气得笑了,点了点头:行。
他转身便走,郁恪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山上的风凉凉的,吹得人的肌肤也凉凉的,却吹不走郁恪心里的躁郁和烦闷。他看上去烦躁极了,低声道:哥哥!你若问心无愧,又为什么不告诉我?
楚棠到底冷静了下来,眉宇间有些疲惫:陛下,很多事我不告诉你,是没那个必要。
他本来就不是个健谈的人,与身边人再怎么亲近,也不会事事报备。更何况那些东西只是为了任务而做做样子,没有讨论的必要,他就更懒得说了。
是事情没有那个必要,还是只是因为我没有那个必要?郁恪回过身,好看的眸子里闪烁着光,眼角微微下垂,是一副伤心委屈,而又认真执着的样子,你若真的喜欢我,就不该有任何事瞒着我。说到底,你就是不喜欢我。
你若足够信任我,便不会怀疑我。楚棠平静地回敬道。
郁恪咬牙:我还不够信任你吗?你身边的人,一个一个,都在觊觎你,那个容约,那个许忆,还有你那个继兄,全都是。我如果不信任你,我早就全部都杀了
楚棠声音冷凝,在夏日凉爽的风里犹如送来一阵小雪: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郁恪脸色刷的变得煞白。
楚棠抽回手,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
郁恪留在原地,面上覆着厚厚一层冰霜。
黎原盛过来,小心翼翼道:陛下,这
继续走。郁恪凝视着楚棠微微晃动的车帘,冷冷道。
黎原盛不再多说什么,叹了口气,点头道:是,奴才遵命。
很快,一行人便到了感业寺。
寺里众人知道今天皇上会过来,早早便在门口候着,因为是皇家寺庙,很少有游人,来往大师,身着袈裟,香火旺盛,金碧辉煌,吟诵声仿佛自远方传来,一显皇家的气派与肃穆。
参见皇上。众佛僧齐声道。
皇上身边站着一个人,戴着银面具,众人隐约猜到他的身份,却因为之前没人说,不知道他是不是想隐藏身份,便都在踌躇着该不该行礼。
郁恪神色冷冷的:平身。
谢皇上。他们就起来了。
主持双手合十,道:陛下远道而来,为尽人责,实乃郁北之幸。一切都已备好,请陛下随贫僧移步大堂。
在场为郁姓血脉的,就只有郁恪一人。按惯例,郁恪应该是一个人进去宗庙的。
他却没有动,转身去问楚棠:楚太师随朕同去吧。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到楚棠身上。
楚棠一直未曾说话,此时骤然被点名,镇定自若,抬眼看向郁恪。
郁恪微笑着看他。
楚棠低头道:回陛下,宗庙大事,关乎江山社稷,臣不敢僭越。
四周的气场变得冰冷。
郁恪皮笑肉不笑,道:爱卿要违抗旨意吗?
众人纷纷跪下,低头道:陛下息怒。
楚棠凝视着郁恪。
郁恪不笑的时候,眼睛冷冷的,神色凛冽,帝王的威严不由自主就让人退后三尺。
楚棠垂下眸,道了一声:臣不敢。
郁恪拂了下袖子,转身走了进去。
在旁人惊讶担忧的目光中,楚棠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宗庙里,金丝楠木架子上整齐摆放着前人的牌位,红色佛木、青灯烛火,一切都显得庄重肃穆。
大师点了三炷香,郁恪叩拜行礼后,接过点燃的香火,插进香炉里。
周围的人都退下了,偌大的庙堂内,只有两边闭目诵经的高僧、默默燃烧的香火和他们两人。
郁恪祭拜时,楚棠没有动,站在他身后,仰着头,视线扫过一个一个牌位。
哥哥。郁恪低低的声音忽然传来。
嗯。楚棠应道。
郁恪回过头,眼神期待:你来上柱香吧。
楚棠正想拒绝,余光突然捕捉到一抹熟悉的黑色,顿了顿。
郁恪仿佛也察觉到异样,冷声道:来人!
几个影子闪过,随行的乾陵卫马上便跟着那人追去。
郁恪看了一眼楚棠,忽而展颜一笑,道:不知又是哪个恋慕国师的人,敢闯进这里来偷窥。
楚棠皱眉。
感业寺后院栽种了一片竹林,竹叶风声飒飒。侍卫在搜寻着院子里,动静不小,引得旁人注目。待看到明黄色衣服的人,他们大吃一惊,纷纷跪下,不敢多看。几个小沙弥在人群中好奇地张望。
黎原盛喝道:是谁这么大胆敢闯入皇家宗庙,还不从实招来!
那人身手极好,又仿佛很熟悉这里的构造,乾陵卫追来后院时,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在向这边张望。楚棠垂眸,淡声道:何必如此张扬?
郁恪似乎就等着他开口,道:好啊,既然哥哥不喜欢,那我便不张扬了。
他朝搜寻的侍卫挥挥手,侍卫立刻停下了动作,恭敬地退下。
院子里又恢复了宁静。
郁恪神情没什么变化,看了一眼楚棠:既然无事,那就走吧,哥哥。
楚棠道:陛下还未去给你母亲上香。
郁恪眼眸忽然柔和了一点儿:我想与你一起。
楚棠摇摇头:臣不想。
郁恪笑容一僵,盯着他一会儿,甩袖离去。
第104章 竹林密会
宽敞干净的院子里终于安静了。侍卫都撤了, 围观的人也都不敢惹事, 纷纷离开,临走前, 不由地多看一眼这个冷淡的白衣人。
楚棠站了一会儿, 整了整衣袖,走到竹林里边, 轻声道:还不出来吗?
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落到他身后,声音沙哑:主人。
楚棠淡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