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烤鸽子。”周拂宁道,她方才闻见的香味就是烤鸽子的味道,错不了。
从前在北齐皇宫,宫里的人最会的就是拜高踩低,她一无宠爱,二无靠山,有时御膳房连吃的都不给她送,择禹就会为她猎来飞禽做野味,他烤鸽子的手艺是一绝,周拂宁最爱吃。
择禹无半分犹豫,“殿下稍等。”
“等等,”在择禹离开去猎鸽子前,周拂宁唤道,“我与你一起。”
蜷缩久了,她的膝盖确实不舒服,而且她实在不喜欢闷在四四方方马车里的感觉,就算在无人重视的北齐皇宫中,她也能自由来去。
现下夜深,周拂宁往外看去,士兵们大部分都席地歇息着,秦越说不准也早已歇下。
显然,择禹也明白她的意思,应了一声。
周拂宁搭着择禹的手下马车,坐了一天,脚忽然沾地还有些不适应,她弯下腰揉揉膝盖,并回头对瑶欢道,“姑姑累了先歇下,我有择禹相陪,不必担忧。”
瑶欢想劝阻,嘴微张,却终是什么也没说出来,点了点头,嘱咐道,“公主莫要走远了。”
他们所停之地,左侧方就是一片树林,为了安全,择禹让她就在外头等,周拂宁心内不愿意,可那树林里确实阴森森的,便应了。
临走前,怕她冷着,择禹还给她生了堆火。
这一行队伍中,所有护卫士兵,都是楚王的人,因为和亲的是她,所以北齐连护送之人都省下了,是真的完完全全将她交了出去。
最惨的和亲公主非她是也。
周拂宁踢踏着地上的碎石,周边沉寂一片,让她又陷入凄凉思绪之中。
将她思绪召回的,是一道男声。
双眼聚焦一看,这人她记得,是秦越身边的尤七。
一恍神,她紧张地站起身,但并没有丢了仪态,她解释道,“我只是出来走走透透气,可是楚王有何吩咐?”
看出她的不自在,尤七也不挑明,他手上拿着一只串烤好的乳鸽,递给周拂宁,带着笑意道,“一日只吃干粮实在无味,王爷命我送些吃食来。”
殊不知,他的友好反让周拂宁提起了心,烤乳鸽的香味窜入她的鼻尖诱惑着她,可她不敢伸手去接。
见她迟迟不接,尤七又往前递了一分,谁知周拂宁跟着后退一步。
秦越会如此好心,叫人给她送吃的?她不太相信。
尤七皱起眉头,下一刻又舒展开来,周拂宁出生就是公主,是金枝玉叶,穿是绫罗绸缎,用是金盏玉器,吃自然也是佳肴美馔,怎么会瞧得起这野火烤出来的东西?
“看来公主吃不惯。”
说着他就要收回手,周拂宁看他误会,刚要阻止解释,就听树林子里传来一声惊叫,随之而来的是刀剑相接之声。
“择禹。”
周拂宁一慌,什么也来不及多想就往树林里跑。
尤七也毫不迟疑要追上去,不料,暗处有人射出利箭,还好他闪躲及时,箭羽没入地面一寸长。
霎时,林中出来几个蒙面黑衣人排整有序,个个手持利刃,这样的动静在常年行军打仗的人眼里已不算小,当即睡着的士兵们都清醒过来,持剑围来。
对方人少,也有自知之明,又或者说,他们的目标本就不是这群人,稍一交手,就往林子里撤去。
秦越拦住要带人追的尤七,问道,“怎么回事?”
“林中有异常,似乎是晋和公主身边的侍从在里头,公主也追了进去。”
秦越眉一竖,这才下令,“追。”
这厢周拂宁跑进林子,叫着择禹的名字,却没人回应她。
树林茂密,遮挡了月光,周拂宁慢下脚步,喘着粗气,警惕地望着周围,她甚至闻见了空气中的血腥味,心更加紧了几分。
月黑风高,正是杀人的好时机,她有强烈预感,这些人许就是冲着她来的,至于是谁在操控,她不得而知,但首先怀疑的只能是楚王秦越。
想要杀她,又不想背负杀人的罪名,哪怕没有人会因此怪他骂他,他就是不想沾染。
会是这样吗?
脚下踩到什么东西,说不上软硬,但绝不是地面。周拂宁试着蹲下查看,这一看可是将她三魂都吓没了两魂,她踩着的竟是一具尸首的手臂。
在她惊叫出声前,有人将她的嘴捂住,并在她耳边低语安抚道,“殿下,是我。”
是择禹,可这时的周拂宁气都险些喘不过来,任由着择禹将她往旁边带。
好不容易回过魂来,择禹身上的血腥气清晰可闻,周拂宁着急问道,“择禹,你受伤了?”
“都是他们的血。”
周拂宁还要再说,择禹却示意她安静。
这林子里还有敌人,周拂宁几乎将呼吸屏住,手紧紧攥住择禹衣袖的一角。
林子里又有了动静,但却不是他们所在之处,而在另一方。
“应当是楚王他们与贼人交起手来。”择禹道。
这意味着,他们暂时安全了。方才忽然有人暗袭,若不是他足够警惕,反应够迅敏,此刻怕是已经丧了命。
他知以一敌多撑不了多久,遂在借着夜色和巧劲杀了几人后,他假装逃离,实则还躲在原处,这才暂时甩掉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