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才终于等到十点半,他立刻又去敲霍瞿庭的门,很轻的两下,没有人答应,辛荷就直接推门进去。
霍瞿庭平躺在床上,看起来像睡着了,灯光仍是很暗,辛荷慢慢走过去,见床头柜上放着空了的药盒和剩下半杯水的水杯,盯着霍瞿庭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在他身边蹲了下来。
他的眉骨和鼻梁都高,所以显得眼窝比平常的亚洲人要深邃,看人时有点不怒自威的意思,容易叫人害怕,这会儿闭上眼睛安静睡觉,才显露出他本来的英俊。
辛荷趴在他床边,下巴支在胳膊上看他,很久之后,才动作很轻地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摸完也没有拿开,指尖轻轻地向下滑,抚过霍瞿庭的颧骨和侧脸,在摸到下巴的时候,被霍瞿庭一把攥住了手腕。
他转头看过来的眼神那么清明,辛荷立刻反应过来,他刚才并没有睡着。
我来看你还烧不烧。他磕磕绊绊地说,放开,你弄疼我了。
霍瞿庭一言不发,既没有跟以前一样说动手动脚,也没出言讽刺,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辛荷,用真正审视的眼神,好像要把他从里到外看个对穿。
辛荷试着起身收回手腕,却被霍瞿庭轻松一拽,就反扑回霍瞿庭身上。
他害怕压到霍瞿庭,慌乱间仍用另一只手撑在霍瞿庭身侧,但扑得急,等回过神来,情况还是没有好到哪去。
两人的脸挨得极近,霍瞿庭的眉头微皱,眼神发暗,辛荷心跳得厉害,如果他的神智再有些微一点的不清醒,他毫不怀疑自己会吻下去。
霍瞿庭保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良久,才用另一只手护上辛荷的腰,揽着他从床上坐起来,成了辛荷坐在他腿上被他抱在怀里的姿势。
但霍瞿庭神情冰冷,看上去压根不是在做一个亲密的动作,而只是为了把辛荷控制住。
别这么看我。
他紧紧环着辛荷细得一握的腰,感觉被他搂在怀里的辛荷轻到柔软,可以随意揉捏。
霍瞿庭松开了攥着辛荷手腕的手,拿指尖在辛荷脸上拍了拍,低头凑过去,对上辛荷一直以来明里暗里对他流露出的好像压抑着潮水一般汹涌的感情的眼神,用克制过以后很低的声音说,辛荷,我不是那个人,不会再被你勾引第二次,所以我希望你脑子清楚一点,认清这件事。
第七章
游轮迎着风浪走,船身颠簸,一个摇晃,辛荷还没开口,就先被更紧地摔进霍瞿庭的怀里。
霍瞿庭被惯性甩得往后仰,腾出一只手才撑住。
辛荷的两条胳膊都搂住霍瞿庭脖颈,两个人挨得很近,在船里的潮湿气味之外,辛荷闻到他身上非常陌生的味道,但胸前和后腰都是属于霍瞿庭的温度,又令辛荷感到沉迷。
在霍瞿庭怀里,他才感觉到久违的疲惫,两年以来的每一天,尤其是四月和五月,他都像一片飘荡的落叶渴望大地那样的渴望这个怀抱,这时候终于得到了,却好像已经太晚。
不知过了多久,游轮行驶早就回归平稳,辛荷耳边传来霍瞿庭僵硬的声音:松手。
辛荷拿下巴在他肩上蹭了蹭,非但不松手,反而靠过去,侧脸贴着他的耳朵,紧紧搂了搂他,才手脚并用地爬下床去,有些犯怂地说:你说的我记住了。我走了,你休息吧。
霍瞿庭被他抱得脸更黑了一度,没再说话,辛荷脚底抹油,很快溜了。
在游轮上的五天下来,除了霍瞿庭偶尔找辛荷问自己与某人的关系之外,两个人没什么多余的接触。
霍瞿庭躲辛荷如避蛇蝎,辛荷倒不是因为怕他,只是晕船难受,霍瞿庭又不准他随便抛头露面,所以大半时间都在房间里待着,基本见不到几面。
下船那天,单英一早就来帮辛荷收东西。
药盒跟换下来的衣服都收好了,到最后只有一根充电线找不到。
单英见他着急,也跟着一起找,最后找来服务生,大家一起把房间翻了个底朝天,服务生随口道:您最后一次用是什么时候?有没有可能掉在地上被打扫卫生的阿姨当作垃圾扫走?
辛荷直起身来,手里捏着枕巾的一角,抿了抿嘴才很轻地说:会被当成垃圾扫走吗?
服务生说很有可能,不然不会哪里都没有,又说回去帮辛荷拿一根新的。
房间里都找遍了,也只是个充电线,辛荷当即说算了,微微笑着很认真地说:谢谢你,反正马上就要下船,就不用拿新的了。
服务生又道了次歉走了,辛荷抱着背包坐在床上,单英问他怎么办,辛荷说没事,确实没什么大事,所以单英站在门口,一时间也没话。
一早上都在跟人谈话的霍瞿庭突然进到门口,单英赶紧问好道:老板。
霍瞿庭嗯了声,眼睛看着坐在床边的辛荷,有点失魂落魄的,又好像只是安静地不说话而已。
单英主动道:辛先生充电线不见了,刚找完一圈,咱们什么时候能到?
霍瞿庭道:一个小时吧。
说着,他抬腿朝辛荷走过去。
昨天一天都没见,今天辛荷穿了身他没见过的衣服,白衬衣黑裤子,倒显得精神好了很多,也不那么总是冒着孩子气了。
什么充电线?
辛荷搂着包,从下往上看了他一眼,闷闷地说:手机充电线。
霍瞿庭露出个当我白问的表情:我不知道是手机充电线?
辛荷捏着背包带子,好一会儿才说:白色的,跟普通充电线一样,上面有个小熊,夹在充电线上,是从扭蛋里扭出来的,买不到。我知道你又要嘲笑我,随便你。
辛荷也不抬头,霍瞿庭就看着他头顶的发旋好半天,才说:叫人帮你找。
说完他就出了门,几分钟后回来,也不去他自己的房间,就坐在辛荷房间的椅子上,西服外套脱下来搁在大腿上,白衬衣卷到小臂,胳膊肘支在椅子扶手上,十指浅浅交叉。
单英索性把他们的行李都搬到了这边,走到窗边望着对岸,只等着下船了。
过了半个多小时,门外到处都是嘈杂的声音,游轮马上靠岸,随处可以听见行李箱滚轮滚动的声音。
辛荷抱着背包在床边歪着,面对打开的门口,所以霍瞿庭的安保还没来得及敲门,他就看到对方拿在手里的那根充电线,棕熊站在上面咧着嘴笑。
任务是霍瞿庭给的,安保自然走到霍瞿庭身边,霍瞿庭没接,也不说话,一脸没有表情的表情,只拿手指了下已经麻溜从床上爬起来的辛荷,才说: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