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另一只手接住,咬了一小口,五香糕里面用的粉基本都是药材,人参苦味重微甜,茯苓有清香,但味道绵淡不突出,白木微苦,芡实味甘,只有砂仁味道浓郁,尤其蒸熟过后,其他的味道都得细细品尝才能感受到。
糕点软糯,甜味让药味没有那么浓重,入口先苦后头回甘。
褚小满几口吃完,拿帕子擦手,又是好一阵夸赞,“我吃过的五香糕里头,属你做得最好,砂仁放得刚好,甜味适中。我是空有这心思,却做不出来。”
“你要吃,便全都拿去,可别吹捧我,我听了可是要自满的。”
祝陈愿嫣然一笑,将那食盒推到她旁边去,惹得褚小满也笑了起来。
她今日出门是专门来接祝陈愿的,旁的人要么熟路,要么她娘指派了别人去接。
不用在接人上花费时间,马车很快就到了褚宅,坐落在宽敞道路的边上,对面是一堵长长的青砖墙,隔绝了不少喧闹,也算是清幽寂静。
褚小满自己提着食盒,带祝陈愿进门,褚府不算很大,院落布局上与别的府宅大差不差,她看了几眼,便收回了目光。
穿过垂花门,便听褚小满指着前面不远处说道:“等会儿踢蹴鞠的地方就在那里,已经有小娘子先到了,岁岁你若是要踢,等会儿换上衣裳,我们一起去踢一场。不踢的话,就坐在亭子里休息观赏,权当来凑个热闹。”
祝陈愿应了一声,她有段日子没踢过,也有些生疏,不过没有直接拒绝。
等过了垂花门,从回廊上过去,就是茶亭,一群穿红戴绿的小娘子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看见两人过来,微微颔首,以示友好。
也有直接上来搭话的,说了几句寒暄话,又回到姐妹堆里说起小话来。
在那么多的小娘子里,祝陈愿倒是一眼看见了枯坐在一旁赏景的宋嘉盈,指着她跟褚小满说:“那是我闺中密友,从小的交情,你要跟我过去说会儿话吗?”
褚小满眼睛瞪圆了看她,有些震惊,转念一想,好像也并无可能,抚掌道:“怪不得我见她也欢喜,原是这缘算来算去,都是缠在一起的。那你怕是知晓了?”
她挑眉,也没有说明,等到祝陈愿点头,褚小满心里盘算着,也没有再说什么。
祝陈愿绕过人群,在宋嘉盈旁直接坐下来,本来宋嘉盈觉得好生无趣,脸色越发清冷不可接近,看到边上有人坐下来也懒得理会。
不过这香她熟啊,赶紧转过头去,一见是祝陈愿,脸上从冰雪消融到满面春风,“你怎么会来这里?”
“你也不看看我跟谁的妹妹相熟啊,她邀我今日过来看戏的。”
祝陈愿拍拍旁边的褚小满,话语里满是促狭。宋嘉盈拿手指头戳了她一下,又对褚小满展颜道:“得亏你今日邀她过来,不然我可就得呆愣愣坐在这里了。”
褚小满摆手,对以后可能是她嫂子的人,她笑得很热情,“也是巧了,要是一早就知道彼此间都是相熟的,那我肯定要邀大家一起出来玩乐,也省得今日见了面才知道。”
她要是想讨好一个人的话,好听话是一句又一句冒出来,直听得两人笑得花枝乱颤。
好不容易等她们收住笑意,茅霜降和桃夭也过来了,褚小满顺势说:“时辰也不早了,不如我们去换衣裳,勤姐那边正好是五个人,刚好凑十个人一队,你们谁不玩?”
大家都摇头,茅霜降是踢蹴鞠的好手,宋嘉盈也爱此类,倒是看着柔弱无害的桃夭也没有拒绝。
一起换衣裳时,茅霜降指指桃夭笑道:“她蹴鞠也踢得好着呢,尤其是解数,诸如燕归巢、风摆荷都做得很好。”
桃夭脸上升起薄红,羞臊地让她别再说了。
宋嘉盈拍手,将目光转向祝陈愿,说:“那你们也不知,岁岁的解数也很不错,她做双肩背月和拐子流星时,我都看愣了。”
大概是腰肢软,手上有劲,脸又生得好看,这些动作便美得让人过目不忘。
“那感情好,等会儿正好可以玩白打,不用踢,只要做解数,她们一准赢不了我们。”
褚小满虽然没看过二人的解数,却不妨碍她对两人莫名地自信,只觉得今日对面输定了。
大家相互看看,也不忍心戳破她的美梦。
祝陈愿换下衣裳,穿上褚家备的浅绿直领对襟褙子,下摆很窄,一直到膝盖,里头是交领,搭一根缕金罗带,衬得腰肢纤细。
头发还得全都盘成高髻,几人各自帮对方盘好,再一瞧,各有各的美,茅霜降越发英气,好似要上阵杀敌,桃夭美得温婉又不失大气,褚小满则活泼灵动,宛若好动的小猫,宋嘉盈眉间似雪,高不可攀。
而祝陈愿减弱了身上的温柔感,又添了几分飒爽。
几人一道出去,引了不少目光,时辰不早,午后的日头不是很猛烈,正适合玩乐。
等到人数一并凑齐,十个人走到台下,那里是块长满草的空地,三面有观赏台,男子落座于左面,女子全都聚于右面,此时也有不少人已经落座。
她们一组玩的是白打,且是十人全场,权当暖场,是真的不在意胜负,纯粹玩乐。而褚家还请了齐圆社的男女球队过来踢蹴鞠,那就是上真格的。
祝陈愿穿绿的为一组,对面勤姐穿红的一组,各自站好,红组为先,小娘子们也不是白练的,打头的拿脚踢蹴鞠,那蹴鞠好似生在了脚上,左右翻转,引得众人叫好。
传至给下一人,等蹴鞠传到桃夭背上时,她弯腰将球从背转到腿间,又勾至脚边,做了燕归巢后,紧接着来了个风摆荷,看得边上的人鸦雀无声。
她做完后传球给祝陈愿,顺势接过球后,祝陈愿先做八字类的足下花招,蹴鞠在丝鞋罗袜中片刻不曾停歇,看她在场上身姿轻巧,宛如飞燕。
紧接着使出十字拐、缠脚面凤,稳住身形后,立马伸直脚尖,使出拐子流星,后将蹴鞠踢到背上,做双肩背月。
全做完后,她轻轻喘气,襟沾香汗,面色潮红却格外有风采,让看台上的人叫好不已。
欢呼声惊醒出神的裴恒昭,他看得发愣,心里怦怦直跳,明明没有动,明明也没有风。
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
他好像第一次真真切切知道,原来心动,是这样的感觉,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她的身上,无法分心。
旁边坐着的褚长隐,他容貌清冷疏淡,看什么都是冷寂的,此时瞧着裴恒昭发愣的模样。
声音淡然,“你昨日问我情爱一事,还没有想明白?”
“好像有一点明白了。”
裴恒昭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