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声回“好”。心跳就像落到了实处,她终于可以和夜场之外的普通人说几句话了。
“娇娇,我不知道怎么说,最近发生的事有点多。小任走了,他和我分手了。他借了好多钱,我替他还了一些,但是不够。他走之后债主给我打电话,甚至打到酒店里来。所以我就把工作辞了,换了电话卡。”
向郁娇听对面絮絮地说着,只是许涵玉的声音没了以往的活泼。她本想分享的快乐也就无从开口了。
“那你现在住在哪里,有工作了吗?”
“我在足浴城上班,暂时还没找房子。”
“先到我这边对付几天。”她话音刚落,才想起这房子是梁轲的,如果他要来,自己该如何解释呢?
“你那边方便吗?”许涵玉迟疑地问。
“没问题。”
见到许涵玉后,她才明白事情比想象中更坏。
当初她怀上的孩子还是没有打掉,如今已经五个月了,腹部微微隆起,只能穿着宽松衣服加以遮盖。
见这幅情景,向郁娇感觉头都大了,真是好言难劝想死的鬼,但她不好对着孕妇发作,只能压着性子问:“小任就这么丢下你跑了?”
许涵玉可怜地垂泪点头:“也不是,他回老家躲债去了,我们其实还有联系。”
“那留下你一个人在这里怎么办,你打算怎么攒钱生孩子?”
“我也是想……这几天赚点钱然后就买车票回老家。”
向郁娇忽然被唤起了过去的拮据,虽然她脱离那样的生活才半年,但又仿佛过去很久很久了。
此刻,被怀孕折磨得脸色蜡黄,脸上也多了许多斑斑点点的许涵玉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提醒着她自己也曾是买一张车票就要花掉全部积蓄的人。
她不由涌起一阵同情,语气也软和下来:“小玉,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开口呢?”
“娇娇,”许涵玉已是满脸泪痕,“之前拿了送你去那种地方工作换来的钱,我已经很后悔了。”
听她这么说,向郁娇的心软又被堵在半空:“什么叫‘那种地方’,你当初还说……”她又想起自己的种种遭遇,一时间也不知自己到底要辩护什么,“算了算了,反正也是我自愿的,没人逼我。而且你看,现在我赚到钱了,一切问题都能解决了。”
“我说错了,没有别的意思,娇娇。”许涵玉惶然道。
向郁娇叹了口气,当即拿起手机转给她五千块钱:“小玉,你听好,如果你要回家,这钱先给你应急。如果你要留下来,那就去医院引产。”
“谢谢娇娇,你真的太仗义了,这钱我一定想办法还你。”许涵玉看着手机上的数额,几乎千恩万谢。
也是此时她才回过神来,发现往日同伴所住的地方是如此整洁明亮,甚至比她们工作的酒店高端套间看上去还要奢华。
仅仅几个月,看来她真的成功了。
许涵玉已经笃信向郁娇到水色云间后做起了卖身陪睡的事,她身边所有人的经验都告诉她,如果不卖身,干这行就没法赚到钱。
只是没人告诉她原来卖身能赚这么多。
坐在沙发上,她看着向郁娇忙前忙后帮她收拾,又定外卖让跑腿小哥直接从商店代买送来一套羽绒枕被,忽然也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娇娇,”当天夜里,两人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许涵玉换上了向郁娇的真丝睡衣,那上面有高级沙龙香水淡淡的后调,她轻声说,“我想好了,我要引产。”
她说得小声而坚定,令向郁娇顿感欣慰。
两人又漫无边际地说了一会儿话,向郁娇从彩娅的失踪说到自己“零售改批发”,不再去夜场上班。本以为坏事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许涵玉又问道:“娇娇,我也想去夜场工作,你还有没有认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