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琢光淡淡地看他一眼,不紧不慢地道:“不必恭喜。九皇弟宫中美人甚众,自然无需来羡慕于我。”
文琢熙顿时皱眉。
孙贵妃注视着太子,只是隐约有几分心惊。她有些想不明白,太子为什么放着那些世家女不娶,非要娶名不见经传的华家的女儿?……华柔止瞧着,虽有几分像昔日的孝懿皇后,可随便娶了做个侧妃就是,要她当太子妃,太子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难道,他根本就无需妻族的助力么?
柔止并不知道旁人已经因为文琢光方才的几句话而转过十个八个念头。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心里想的只是文琢光方才的话。
他说她是太子妃?……
少女心中有些隐秘的欣喜,可旋即又被一丝丝恼怒所取代。
等出了蒹葭宫,她便松了口气,埋怨他说:“殿下,你怎么乱说呀?”
文琢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反问:“你以为我是乱说?”
“自然,”少女理直气壮地看着他,“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是怕孙贵妃为难我,心急之下编的借口,不是么?”
文琢光:“……”
不,真的不是。
许是他无声的目光之中的谴责意味太过于强烈,柔止渐渐地便有些回味过来,她手指头绞着衣带,忽然又说:“不会是真的吧?”
他不言语,只是无声地凝睇着她。柔止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他的意思,她面颊渐渐染上绯红,手足无措地看着他,像是没有回过神。
文琢光没有回她的话,只是转移了话题:“孙绿竹没事找你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柔止老老实实地说,“就是她可能在给殿下选妃,然后那天东宫里头,我弄湿了你的画卷,被她给知道了?所以她好奇,想见见我罢?”
倒也不是不可能。孙绿竹也不会没脑子到这会儿对她动手。
文琢光知道自己是关心则乱,便缓和了神情,抬手去按了按她的脑袋,“嗯。你饿不饿?先去东宫,陪我一道用晚膳罢?”
柔止刚要说好,文琢光却忽地回味过了什么,他皱眉道:“你方才喊我什么?”
柔止:“殿、殿下?”
文琢光诧异:“怎么这般喊我?”
少女在他跟前,忽地便期期艾艾地低下了脑袋,月光皎洁如水,她绣着银线的裙摆迤逦流淌过玉阶,伸出细细的手指,拉住了他的衣摆。
“喊哥哥太孩子气了,”她小声说,“我不喜欢殿下总是把我当成孩子。殿下不也一样么?……你近来,几乎不喊我扇扇了。”
文琢光不由有些好笑。她一贯没心没肺的难得几次在他这儿心细起来,也叫人十分动容。他抬手摸摸她的脸,说:“叫殿下太生疏了,若是不想喊我哥哥,我字为‘徵’,喊我阿徵也可。”
她忍不住浅浅地笑,抬起手去勾住他的手指,被他反手握住。她细嫩的手指在他掌心中有一下没一下地画圈圈儿,只是喊他:“阿徵?”
文琢光“嗯”一声,低头去看她。
她满眼笑意,眼睛里明亮灿烂,像是装了整一条星河。
在她的笑容里,他所有的那些幽微心思,所有的满腔不平与愤懑,所有因为遭遇不公而生出的烦闷恐惧,似乎都能够即刻烟消云散。
她又问:“那……赐婚,是真的么?”
文琢光忍不住笑了笑,在她满脸的紧张神情之中,点了点头:“是真的。”
可柔止脸上的笑意却渐渐消失了。
她忽地站住了步子,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望着文琢光的神情,可以称得上是严肃。
“阿徵”,她责怪说,“你这样不对。且不说你有没有正经地问过我,就算你问了,那我还没同意呢。”
文琢光:“……”
这倒也是他疏忽了。
实际上,今日燕王来同他再一次说太子妃人选的时候,乃是劝他不必顾虑太多,只说这天底下绝对没有第二个如他这般的冤大头能够待华家那个小姑娘如珠似宝般的好,又说华柔止性子同昔年的孝懿皇后的确是像,可文琢光永远也不会成为文清客。
文琢光在他走后不久,便去寻了皇帝,说了赐婚之事。
其实也只是赐婚,圣旨都没有下,算不得没有经过她的同意。
可是……
文琢光:“所以,你是预备不同意的?”
第57章 先学一学怎么亲罢
东宫。
侍女方才给屋内香炉添过熏香,因而室内香烟袅袅,俱是暖意。柔止坐在桌边,抬起眼皮子去看,见到文琢光坐在对面,他用膳极快,却半点声响也无,见着她抬眼来打量,他便也望回去,问:“怎么了?”
柔止说:“你屋子里以前不用这香。”
托余燕雪的福,她如今也算对香道小有所成,能够说得出不少香名。太子殿内如今点的这香,并非他平日所用的松柏香气,反倒是清香悠远,有些夏日初荷的味道。
文琢光抬起筷子,把碗里刚剥好的虾都拨给她,只是说:“先前许修明带着余家三姑娘来过一回,她说了一句,我先前用的那味香药性寒凉,对女子不好。”
也就是说,自然是为她特地换的香。
柔止脸上隐隐发红,只是觉得昔日那般喜欢来的东宫,如今有些叫她坐立难安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