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止点了点头,轻声说:“我那天是想过去找哥哥的,然后碰上了九皇子的恶犬,哥哥恰好赶到,便将我救下了。”
“我就知道文琢熙不是好东西!”乐安忿忿,旋即又说,“那看来,殿下确实待你很不一般。”
柔止“嗯”了一声,心里想着的却是方才她说的“喜欢”二字。她心里乱团团的,想着:他待我很不一般,他也喜欢我,同乐安与程公子的喜欢,一不一样呢?
乐安没有注意到少女的面色,继续说:“那宁秋露也太不要脸了吧!就这么想同太子殿下攀上关系么?还做梦会被太子殿下抱回东宫?柔止,你也不揭穿她么?”
“之前殿下一直想办法帮我隐瞒身份呢,”柔止坦率道,“说是对我的名声不好。”
乐安点了点头,见她很是乖乖地坐在那里,没忍住,摸了摸她的头,下意识用了些哄人的语气:“太子殿下说得对,咱们不去争那个。宁秋露不要脸,就让她不要脸吧!”
柔止噗哧一声笑出来,点了点头。
她风风火火的,坐了一会儿,便说自己要先回去了,明日还要早起上学,又说明日就给柔止带她家最好吃的糕点。
可等乐安走了许久,柔止都没睡着。
她上了床躺着,测过身子去,眼巴巴地看着红袖,红袖不由好笑道:“姑娘倘或有什么话,对我直说便是。”
柔止轻轻地道:“红袖,我好怕太子哥哥有事哦。我听说孙贵妃经常找他的麻烦,陛下也不喜欢他。”
红袖不由一怔,旋即便安慰道:“姑娘先早些睡,殿下若是有空,便会来看姑娘的。”
柔止点了点头,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只露出一张小脸,对她甜甜地笑了笑:“红袖姐姐,那你能帮我给殿下带个话么?”
红袖不假思索:“好——诶?”
她怎么知道自己是太子的人的?
柔止叹了口气,说:“上次你受伤,我就猜是太子哥哥罚了你。我阿爹阿娘都什么也没说,那处置你的一定就是太子哥哥了,不过你别担心,我跟他说过了,叫他以后不要越过我罚你。”
红袖不由有些感动。她早就知道,自家姑娘只是瞧着软和,其实心里是最清楚的。她望着柔止,温柔道:“那姑娘想叫我给殿下带什么话?”
柔止说:“叫他小心一点,不要被旁人算计了,还有……”
“还有,”她小心翼翼地说,“那个小兔子香囊,你问问他能不能还给我。那个是燕雪姐姐送我挂床头的,他要是喜欢,叫他自己买去,你替我把银子给他。”
红袖:“……”
……
柔止的话被原封不动地带到了。
彼时,文琢光正从审讯室出来。
他手指间有些血迹,垂下眼去,面无表情地在盆中洗手。
他略有些洁癖,并不喜欢血腥味,所以足足洗了两三回,方才在观棋捧着的白布上擦干手指,回头问红袖:“扇扇说了什么?”
红袖便道:“姑娘说,呃……叫殿下小心一些,莫被旁人算计了,还有……说能不能把香囊换给她,她再给殿下银子,殿下自己去买一个。”
文琢光神情一顿,半晌无奈道:“是她说得出来的话。”
观棋收起了帕子,笑道:“殿下才审完人,去华姑娘那儿待一待也是好的。”
红袖眼观鼻鼻观心,并不敢抬头看文琢光。可即便如此,她也依旧能闻到对方身上远远飘来的,浓烈的血腥气息。
等文琢光走后,她没忍住问了观棋:“今日那人很难审么?怎么殿下还亲自动手了?”
观棋“嘶”了一声,轻轻地道:“那人被逼急了,一直在胡乱攀咬,一下子说是许家指使,一下子说是程家指使,朝中重臣,被他说了个遍。还好殿下没把人交给大理寺,不然这些话能被别有用心的人拿来大做文章。”
红袖惊道:“那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殿下心中想来已有答案了,”观棋对她竖起一根手指,“咱们不要猜才是最好的。”
红袖连忙噤声。
柔止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察觉一只有些冰冷的手落在自己的面上,她一个哆嗦,睁开了眼睛,便见文琢光坐在自己榻前。
她茫然地喊:“哥哥?”
文琢光眼中似乎有些阴霾,见了她这般模样,神情稍稍缓和,又成了白日那个光风霁月的太子殿下了。他用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问:“要把香囊收回去?”
柔止嘟囔说:“那本来就是燕雪姐姐给我的,你不能抢走的嘛!”
文琢光轻轻笑了笑,又捏了捏她的脸。
柔止拥着被子坐起身,动了动鼻子,仿佛有些困惑,“哥哥你受伤了么?身上怎么有些血腥味儿?”
她像一只小狗那样东嗅嗅西嗅嗅,最后几乎要趴到他衣领上去,文琢光拎着她的衣领把她拉开,淡道:“没什么,可能是不小心沾上的。”
实际上,他为了来见柔止,还特地沐浴焚香过,就是怕身上的血腥味儿惊着她。可不意她鼻子这样灵敏,就这样,都还闻见了味道。
柔止“唔”了一声,倒是不同他计较,只说:“好吧。”
她只觉得自自己回京后,再见到的文琢光与昔日的许徵是有些不一样的,不然她也不会在那么多人嘴里听见有关太子的……不太好的事迹。
皇帝偏宠幼子与娇妾,而太子失踪一年,回来却能稳稳地站住脚跟,自然不全是因为他背后有个许家。
文琢光铲除异己,绝不手软。
柔止那日见着的林次辅一家被抄的景象,其实并不罕见。林次辅不是头一个触霉头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这几年下来,文琢光年岁渐长,手段也温和了许多,可他能叫孙贵妃一党至今都被压得抬不起头,这温和也只是在表面上罢了。
但是柔止不明白这些,她隐约知道他与昔日不同,可文琢光待她依旧很好,好似也没什么不同。
柔止手脚并用地爬下床,去给他倒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