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这些年宠幸过的女子实在是太多,可确实也有一些共同之处。
比如爱着绿衣,比如一般都是十四岁,性子活泼明媚的。
“倘或太子真有这个想法,那还真是本宫小瞧了他。”孙贵妃皱眉沉思半晌,有些烦恼地道,“他平日瞧着光风霁月,如今倒是也挺豁得出去。”
小太监面皮发紧。
“你去帮我打听打听那姑娘的家世,”孙贵妃想通了,便挥了挥手,懒懒道,“太子的人,是决计不能被送到陛下身边的。不过本宫既然得了消息,便可早做打算,也算是一件幸事。”
第35章 一个又美又强又身居高位……
孙贵妃亲自带人去找文琢熙的时候,他怀中还搂着两个美人,一左一右的喂他喝着美酒。
孙贵妃见了他这般乱来的样子,只觉得一股火气直往脑门冲。她冷着脸,挥了挥手,身边带着的人便上前去将那两个在寒冬腊月仅仅穿了层轻纱的女子拉了下去。
好事忽然被打断,文琢熙睁了眼,不悦地看过去,却对上孙贵妃犹如结霜的面色,不由一怔,旋即扯了扯嘴角,抱怨说:“母亲,你怎么也不打声招呼。”
孙贵妃见他如此衣不蔽体,还一幅没脸没皮的样子,火气愈大,抬手将塌边放着的衣服往他身上一丢,冷冷道:“回头文琢光把咱们母子俩的命都拿了,你别还没回过神来!孽障东西!”
文琢熙见她动怒,连忙麻溜地从榻上滚了下来,赔笑道:“母妃坐下说罢,喝口茶消消气。”
他向来是这么个乖觉模样,不然以他这文不成武不就的样子,皇帝也不会如此喜爱他。孙贵妃叹了口气,瞧着儿子,只说:“你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你在殿内这般胡闹,若是被有心人拿住把柄,少不得又要被你父皇责骂一顿。”
文琢熙轻蔑地撇嘴,只说:“真不知道父皇怎么想的,那女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他每年这会儿都要沉郁许久,这就算了,还不许宫里人饮酒作乐——难不成,死人还能感受活人的愧疚难过么?”
孙贵妃警告地看他一眼:“这话你可别到旁人跟前去说。”
“知道了,”文琢熙懒懒说,“我不会去触他老人家的霉头的。”
孙贵妃教训完了儿子,这才把今天小太监在常宁宫的所见所闻说了。文琢熙这人虽然不成器,却很有些小聪明,因此孙贵妃有时候也愿意将一些事情说给他听。
文琢熙听得眉毛紧紧皱起,只是说:“阿娘,真不是我说,你确定你不是想多了么?我怎么看,太子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这些年他一直因着孝懿皇后的死与父皇有隔阂呢,不然咱们也没那么好算计他,他怎么可能给父皇进献美人!”
孙贵妃仔细一想,倒也是。
许是皇帝这些年实在是太荒唐,所以她一听见这消息便想岔了去。
“倘或不是这个缘由,那他为什么会把那女子带入宫来?”
文琢熙想着,眸光闪动,只说:“没准是他自个儿想带呢?”
孙贵妃一怔,望着他:“什么意思?”
“先前外头那件事情可是传得沸沸扬扬的,”文琢熙想到先前自家府上的那些猎犬,还觉得十分心悸,可仔细一想,便愈发地明白过来,“那女子没准是他心上人。先前我放狗,差点咬死了她,文琢光俨然是怒极了,不然以他的性子,又怎么会轻易对我出手——至于遇到父皇,是个意外也说不准。”
可是太子有心上人这件事,对于孙贵妃母子来说,其令人惊讶的程度并不异于太子给皇帝进献小老婆。
无他,这些年孙氏一族被文琢光的人明里暗里打压得透不过气,也不是没想过从女人身上着手,可是却没有一次成功的。
……孙贵妃都已经开始盘算着,若是文琢光不喜欢女子,想办法送两个貌美娈童也好。
文琢熙一贯厌恶文琢光,厌恶他那永远高高在上的模样,厌恶他永远如芝兰玉树的挺拔,更厌恶他偶尔望向自己时极轻蔑冷酷的目光。
从小孙贵妃就想尽办法给他这个并非嫡长的皇子造势,可是不管旁人怎么夸他,不管他怎么努力,文琢光都仿佛一座移不开的大山般压在他的头顶。他失踪的那一年里,文琢熙得到了罕有的清静,只可惜这清静并没有持续多久。
而今忽然听说他有心上人了,文琢熙心下便是一喜。
有了爱人,便是有了软肋。
以文琢光那般冷硬的性子,小姑娘们也就是喜欢他那张脸,倘或走得近了,又怎么可能喜欢硬梆梆的茅坑石头。
他不是处处要压自己一头么?
那文琢熙也要叫他尝一尝求之不得的滋味。
……
年关愈近,华府叫了针线上人来给府上的主子丫鬟们量体裁衣,另外有些乖觉些的珠宝铺子也送了不少东西过来给林含瑛挑。
林含瑛的肚子渐渐大起来,人便总是十分倦怠,有些懒得动弹,那些珠宝首饰,她只看了一眼,略挑了挑,便都叫送去了柔止处。
柔止那天自宫中回来,便在家安生待了两日,很快便又有些待不住,来同她说自己想去街上逛逛。
林含瑛看着床前站着的女孩儿,见她身量抽条,已然褪去了先前那个玉雪可爱的孩子的模样,长得千娇百媚、婀娜多姿。她一时有些感慨时光的流逝,只是挥了挥手,说:“去吧,多同帐房支些银子,见着喜欢的,便都买了。”
柔止笑着应了。
翔鸾书院已经放了假,按说柔止应当约几个同窗一道,可是与她交好的几个姑娘如今都在家里苦练马球,柔止也不好意思打扰她们的一番好胜之心,便自己施施然地带了几个丫鬟上街。
南街的珠宝铺子最多,北街则是各家酒楼茶馆的聚集之地,因而她此行,便最先往南街走。
然而逛了一圈,除却一支雕刻着桃花的桃花簪外,她并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
掌柜见她衣着富贵,喊价自然也高了些,张口便是二百两。
柔止这几年上有华谦林含瑛宠着,下有文琢光把珠宝不要钱一般地送,目光自然十分毒辣,看得出来这东西不值二百两,闻言便嗤笑一声,说:“掌柜的可不要讹我。这桃花簪难得的雕工也好,可是花瓣也好,上头缀着的米珠也好,都是不值钱的东西,二十两顶破天了。”
掌柜的见她识货,便惊了惊,旋即笑道:“这花瓣姑娘许是没看仔细,里头用的都是最上等的蔷薇辉石,连那绿叶也是水头极好的翡翠雕刻而成的,我见姑娘身上物件皆价值不菲,想来是个识货之人,也不是出不起这银子,怎地还压价呢?”
柔止很快便察觉到他说的是自己的耳铛,不由怔了怔,伸手去抚摸着耳下的那一串略带些凉意的明珠。她道:“这很贵么?”
掌柜的“啧”了一声,坦率道:“那是许氏商行先前的镇店之宝,那一对白蝶贝珠先前被南海商人垄断,有市无价,因而这耳铛开价近千两呢,一直都没有卖出去,想来以姑娘财力,不会将我这里区区二百两看在眼里才是。”
柔止哑然。
她可算知道自己这一路走来,为什么都被人当作肥羊了。挂着这么贵重的饰品招摇过市,还瞧着一派软弱天真,不讹她还讹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