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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2)(1 / 2)

等了又等,桌上热乎的饭菜都快凉了。孟天河终于忍不住一拳砸在桌上,起身道,我去请三殿下!

他大病了一场,终于刮去了大胡子,这会怒目圆睁,像是要上战场杀敌的英武战神。

少将军稍安勿躁,还是我去吧。李桉连忙起身拉住孟天河,因为瞧他的架势不像是请人,反倒像要去砍人。

坐下。敖夜淡淡道,不等他了。

他一发话,孟天河与李桉皆老实坐下,一个眉眼含怒,另一个则满脸无奈。

用膳。敖夜率先拿起筷子,先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佘宴白碗里,后又夹了一块肉。

佘宴白撩起眼皮,笑道,有荤有素,还缺一碗汤。

敖夜点点头,颇为赞同,但桌上的莲子薏米汤离他稍远,而他左肩靠着佘宴白不便起身。

天河,劳烦。敖夜道。

孟天河默默舀了一碗汤递过去,心下却想着若有朝一日殿下登基,那皇嗣该怎么办?

而李桉呢,只低着头,当自己有眼无珠,问就是瞎了。

佘宴白捏着勺子搅了搅汤,刚低头喝了一口,敖稷便带着太监和一干随从过来了。

诸位,早啊。敖稷笑眯眯道,若非有一双掩藏不了肮脏心思的眼睛,他还真像个从阳光中走出来的少年郎。

敖稷没打算入座,甩了甩袖子,身上焚香沐浴后残留的香气顿时弥漫开来,李大人,祭祀大典准备得如何了?

佘宴白扔下勺子,瞬间没了食欲,靠在敖夜肩上低声道,难闻。

敖夜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已经准备妥当。李桉面上恭敬,心中却在惋惜。

东秦国有灾后举行祭祀的传统,按理说此次祭祀应当由敖夜主持,无论是身份还是为江宁府的付出,都舍他其谁。

然而三皇子敖稷却拿出了一道圣旨,圣上不仅将本该属于敖夜的殊荣给了敖稷,还令敖夜尽快回京。且这圣旨早不拿晚不拿,偏偏在祭台搭建好时才说,说是无意都没人信。

既然如此,那本殿下就先行去祭祀场地了,毕竟吉时不等人。敖稷笑道,大哥,保重啊,弟弟不能为你送行了。

说罢,敖稷深深地看了一眼佘宴白,便带着一众随从大摇大摆地离开。

自初见钟情后,敖稷接连几日试图接近佘宴白,奈何敖夜与之形影不离,压根不给他单独见佘宴白的机会。不过他不急,等日后回了京城,他有的是时间抢走敖夜的人与储君之位。

敖稷主持的祭祀,李桉不能不去,于是起身歉然道,殿下

李大人尽管去,孤知你心意。敖夜丝毫未受影响,自顾自地为佘宴白布菜。

李桉便欠了欠身,匆匆离席去追敖稷。

碍眼的人走了,不熟的人也走了,饭还得继续吃。

用完膳即将各自打道回府时,敖夜不忘叮嘱孟天河,阿宁父子你带去南境后定要好生照顾。

为了不引起敖稷的注意,阿宁父子早早就被孟天河的部下送出江宁府,只待与孟天河的会合。

是。孟天河应道,末了,他小心翼翼地暗示道,殿下没别的交待了吗?

敖夜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只道,稍安勿躁。

于是孟天河默默行了一礼,双方就此分别。

敖夜一行人收拾行囊准备马车的时候,在秦河岸边平地上搭建的祭台逐渐热闹了起来。

等载着敖夜他们的马车缓缓驶离江宁府,由敖稷主持的祭祀也要开始了。

祭台上,供桌中间燃着香烛,两侧摆放着猪羊与瓜果等祭品。身着黑色华服的敖稷端坐在蒲垫上,高举着刻有祷文的竹简。在他身后,静立着数位身穿黑白二色祭袍、脸绘奇怪图案的巫觋,或手持乐铃,或手持彩绸。

祭台下,神情肃穆的官兵们护卫在祭台四周,而后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百姓。

当古朴典雅的迎神之乐从钟鼓、琴瑟和箫埙等器中流泻而出时,敖稷把手中的竹简丢进火盆里,窜起三尺高的火苗。

他身后的巫觋们摇着乐铃挥着彩绸,跳起了庄严肃穆的祭祀之舞。

百姓们齐齐跪下,崇敬地望向祭台。

如此一来,你的功绩算是全被那小子抢去了,不生气吗?以后这里曾受你恩惠的百姓只会记得三皇子,而不是你。佘宴白撩开马车上的帘子,望着远处正在进行的祭祀道。

敖夜顺着佘宴白的视线看过去,淡淡道,这般轻易就会被抢去的东西,不要也罢。左右我种种所为,不过是尽职尽责,谈不上功绩

佘宴白放下帘子,手落在小桌上从碟子里捏起一块糕点,嗤笑道,你是心胸宽广,我就不一样了,谁抢我的东西我就要谁的命。

敖夜低下头,取出干净的绒布仔细擦拭霜华剑的剑身,因为被抢的不是我在意之物。

若是在意之物擦剑的手一顿,敖夜眼眸微沉,那得另说。

这回,佘宴白没有问他在意什么,而是偏过头咬了口点心。听着耳畔越来越小的乐声,他转言道,这又弹又跳的,是在祭祀哪路神仙?

各国灾后祭祀,一向先驱邪后祈福,这祭乐与祭舞是为驱除传说中带来洪水与瘟疫等灾厄的恶龙,然后会向水神祈求免遭水患,再向五谷之神祈求丰收敖夜取出装有油脂的盒子,打开后用绒布沾了少许,然后轻轻地将剑身涂抹了一遍又一遍。

自落水后到现在,他还是第一次保养曾经无比珍爱的霜华剑。

佘宴白缓缓转过头,蹙着眉凝视着敖夜,轻声道,驱逐恶龙?

手中尚未吃完的糕点被捏碎,残渣簌簌而下落在他的衣上。

嗯,传说以前曾有头作恶多端的恶龙,仗着力量强大给这世间带来诸多浩劫。故而每每大灾过后,人们都会在举行祭祀时先驱逐恶龙。敖夜抬眸,瞧见佘宴白眸中似有水光,不禁皱了皱眉。

待他想细看时,佘宴白已垂下眼帘,只能看到他颤动的眼睫与眼尾泛起的红晕。

荒谬至极!佘宴白的声音变得沙哑,仅仅四个字似乎就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手缓缓抚上车窗,白净的手指悄悄从车帘下伸出,一团无色的灵力从他指尖冒出,乘着风飞向举行祭祀的高台之下。

轰隆一声,祭台坍塌,供桌连带着香烛和祭品一齐掉进河中,顷刻间便被河水卷走。

乐声停止,现场只余废墟中不时发出的痛苦哀嚎声。

刚刚还晴好的天空陡然一片阴沉,豆大的雨滴从厚重的乌云中落下。

而台下跪着的百姓先是怔愣,后是惊慌,接着不断叩首,口中不停呼喊着神明发怒了、请神明息怒之类的话。

一时间,竟无人想起要去救坠伤的敖稷与巫觋们。

大风吹开车帘,一道闪电划破暗沉的天幕,亦照亮了车厢内佘宴白浓墨似的眸子。

两人本并排而坐,中间隔着一段不短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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