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带回她自己的院子,是死是活全看她的运气。”
运气好的话,说不准梁妈妈因为江永怀的病情无暇他顾,放了吴怡一马呢?
当然,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徐子渊会补刀的。
反正吴怡可以数着指头过日子了。
吴怡目光涣散被人拖了下去,柳韶光又吩咐,“看好她,别让她去找老夫人。另外,这次有动静的,都记着,一并清干净了。”
“遵命!”
柳韶光摸了摸肚子,神情温柔,“长洲,这一次,你不会再受任何委屈。”
江永怀这一病,经过梁妈妈多次灌药诊治,反反复复,偶尔还能睁一会儿眼,却撑不了多久,又沉沉睡去。
柳璋都快县试了,也急得团团转,同夫子告了假守着江永怀。
江永怀偶尔几次的清醒,都能看到柳璋,心情亦是十分复杂,嘴唇微动,用尽全力叮嘱他,“别…别再来了……多背书…考试……”
柳璋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强忍着泪水,压低了声音免得江永怀听出他哽咽的嗓音,“表哥你别担心这些,好好养上一阵儿,好了后就能听到我考过县试的好消息了!”
江永怀扯了扯唇,似乎想要给柳璋一个笑容,却还是失败了,努力对着柳璋喊:“快…走!别…再…来了……”
柳璋拍了拍江永怀的手,不住地点头,“我知道了,放心吧表哥,我打小体格就好,不会过了病气的。舅舅舅母听了消息后十分焦急,也在来京城的路上了。到时候等你病好了,我们一起带着舅舅舅母好好逛一逛京城。”
江永怀的眼中微微有了亮光,费劲地点了点头,又虚弱地闭了闭眼。柳璋不敢再出声,唯恐扰了他休息,转头给了梁妈妈一个眼神,而后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梁妈妈看着脸色苍白,气若游丝的江永怀,想到他方才听到江家父母要进京的消息时,眼中陡然亮起来的光芒,梁妈妈便不由自主地咬了咬牙,黑着脸端过一旁她守了两个时辰熬出来的药,粗鲁地捏开江永怀的嘴就灌了进去。
江永怀被呛得气息更加虚弱,双目有发白的迹象,梁妈妈的手又是一抖,而后放轻了动作,像拍婴儿似的拍了拍他的胸口。
到底还是不甘心,梁妈妈的手指关节都因太过用力而微微发白,咬牙切齿地揪着江永怀的衣襟,话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凭什么呢?江家就这么让你在意?你要是再不好起来,我这么多年的谋划,都要付诸一炬,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你还心疼柳璋,想着他要县试,怎么就不想想你马上就要会试了,就快见到那个狗皇帝了,啊?江家人柳家人你都心疼,我呢?我这么多天辛辛苦苦地照顾你,夜里都不敢合眼,你心疼过我一句吗?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
梁妈妈咬牙切齿地骂了这一通,抬眼却是一怔。
江永怀就这么睁着眼睛,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无悲无喜。梁妈妈几乎能从他的眼中,看到一个状若癫狂的自己。
作者有话说:
今天努力肝五更吧,吐血爆肝中……
第82章 、082
◎二更◎
江舅舅和舅母是在柳璋县试那天赶到京城的。柳韶光算着日子,天天让下人去码头等着,江舅舅夫妻二人一下船就被侯府的管事迎了上来,本想接他们去侯府,但江舅舅夫妻二人思子心切,没见到江永怀哪里能安心?
管事没办法,一边亲自给江舅舅赶马车去江永怀的住处,一边命人回府禀告柳韶光这事。在路上,管事的嘴也没闲着,挑着江舅舅夫妻二人喜欢听的说,“江少爷来侯府时,侯爷和夫人可高兴了,还有小舅爷,得了空就来寻江少爷。侯爷还特地给江少爷准备了一间书房,里面全是侯府收藏的本朝历年的科举试题,江少爷和小舅爷都喜欢得不得了。”
“江少爷念书尤为刻苦,我们这些当下人的就知道,每天晚上从表少爷院子外头过,都能看到他书房里还亮着灯。许是念书太费神了,耗了江少爷的心神,这才病了。舅老爷莫急,侯爷早就请了太医守着江少爷,吉人自有天相,您二位进了京,江少爷心里一喜,说不准这病就不药而愈了呢!”
管事一连串吉祥话往外冒,江舅舅听到太医守着,心下稍安,又拍了拍眼睛还肿着的妻子,低声安慰她道:“放心,永怀一定会没事的。”
江舅母一言不发,红着眼睛看着丈夫,泪水又开始止不住地往下掉。
太医日夜守着,永怀的病情还反反复复经常昏睡不见好转,仔细一想,哪是什么好事呢?
柳韶光听了下人的禀告,心下担忧,连忙命人备马车去江永怀住处。
徐子渊还未下值,秋纹等人虽然担心,却也不敢拦着柳韶光,只寄希望于跟着的暗卫靠谱一点,千万别让夫人有任何闪失。
江府。
柳韶光下了马车便匆匆往里走,连规矩都顾不上了。门房知道她的身份,也不敢拦她,只能冲在她前面,赶紧先去通报一声。
柳韶光扶着秋纹,步子虽然走得急,但也走得很稳,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上辈子舅舅舅母一夜白头宛若行尸走肉的模样,也无法忘记一向疼爱她的舅舅,怒极之下高举在空中,却还是没能忍心打下来的手。
柳韶光还未进屋,就隐隐听到了舅母的低泣声。柳韶光脚步不由微微一顿,而后轻轻吸了口气,稳稳地踏过门槛,低低叫了一声,“舅舅,舅母。”
舅舅和舅母回头一看,正好看到近一年未见的外甥女。久别重逢,本该是件喜事,尤其柳韶光的肚子已经显怀,更是喜上加喜,奈何有了江永怀的病情在,舅舅舅母就算努力想给柳韶光一个高兴的笑容都做不到,只能红着眼欣慰地看着柳韶光,不住地点头,“日子过得好,身子骨康健就好!”
柳韶光也是眼睛一酸,不知该说些什么。余光瞥见低头站在一旁的梁妈妈,柳韶光下意识地上前一步,隔开了她和舅母之间的视线,关切问她,“表哥的病情可有好转?”
梁妈妈抬头,眼下的青黑让柳韶光唬了一跳,忍不住叹了一声,“你辛苦了,梁妈妈。”
梁妈妈微微咬唇,眼眶也泛着红,“太医说只能好好养着,什么时候能好,也没个准话。”
梁妈妈也奇怪,明明就是风寒的脉相,为何不但不见好转,还总是反复加重病情,如今竟到了用珍品续命的地步。
柳韶光的眼神终于看向床上的江永怀,一时也愣在当场。她从未见过这么虚弱的江永怀,整个人宛若冰玉雕刻的一般,没有任何生气,柳韶光几乎想颤抖着伸手去他鼻下摸一摸他是否气息尚存。
上辈子柳韶光也是给了江永怀一个痛快的,柳韶光都不知道,对江永怀来说,是不是像上辈子那样当胸一剑更能让他解脱。
江舅舅也红了眼眶,却不能像妻子那样痛哭出声,还要打起精神安慰柳韶光,“你表哥素来运气不错,当年那般险境之下也平安出生了,这次也能逢凶化吉的。倒是你,还怀着身子,不能太伤心,先回侯府吧。舅舅明天再去侯府看你。”
说完,江舅舅又看了柳韶光已经显怀的肚子一眼,“添丁进口是好事,这孩子一出来,我就当舅公了。来的时候我还给小家伙带了点东西,今天来得急,还没收拾行李,明天去看你的时候再把东西带过去。”
柳韶光强忍了许久的泪水还是落了下来,泪眼朦胧地看着江舅舅,哽咽道:“他还没出世呢,哪里就用得着这些?舅舅待我们,一直这般费心。璋儿今天下场考县试去了,不然的话,他一准大清早就守在码头,第一个接舅舅舅母来家里。”
江舅舅鬓角的头发都白了部分,听到柳韶光提到柳璋也觉得欣慰,连连点头道:“应该的,考试要紧。我和你舅母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不用璋儿守着,他好好考试就行。”
如果没有意外,永怀也马上要考会试了。这话在江舅舅嘴里打了个转,到底还是没说出来,只是不断地在心里求了满天神佛,若是能叫我儿好起来,我愿为你们重塑金身年年供奉,若是不成,拿我的寿数补给我儿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