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在起身欲逃的那一刻,被他手机里突然传出的那道饱含惊恐的声音生生钉住原地。
“不好了!”
谭骁的声音刚炸出这么三个字来,方迟就迅速而不容人察觉地把手机侧边的音量键按小,以至于连笑再也听不见谭骁的后话。
只是从方迟的脸色判断,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方迟神情紧绷地说了句:“我马上过去。”就把电话挂了。
起身对连笑道:“我有急事先走了,猫先放你这儿。”
连笑哪还顾得上偷溜去刷牙?
一路跟到玄关,帮他拿鞋开门。
他穿好鞋出了门,连笑刚要带上门,他却又一闪身回来了,神情急中有序:“差点忘了……”
连笑还以为他落了什么东西,刚要扭过头去看看沙发上有什么被他遗漏的,他却猛地环搂住她肩颈,凑过来响亮地吻了吻她的唇。
这就是他遗漏的……东西?
“借刀杀人,借容悦的刀,让陈璋滚蛋。你装作全不知情就好。”方迟迅速说完,放开她,这回是真的彻底走了。
眼前的门已被他自外关上,连笑杵在门边呆了片刻,心跳这才后知后觉漏跳半拍。
方迟急忙赶回了自己家。
谭骁在电话里吓得不轻,语无伦次地说着自己上个厕所命都快被吓没,洗手间里一片血迹,走廊也是,一路延绵至次卧,齐楚则躺在次卧的地板上,受了伤,还有气息但不见醒来。
谭骁还以为昨夜有人喝醉行了凶,可昨晚来参加派对的全是熟人,谭骁自己都还是宿醉状态,自然不敢报警,只能急呼方迟回来收拾乱局。
实际情况虽然没有谭骁在电话里描述的那么夸张,洗手间和走廊上的血迹均是星星点点,方迟的脸色却做不到缓和半分。
他进了次卧,关上门,把谭骁锁在门外。
齐楚也已经醒了,靠墙坐着,低着头,尽量把刀片往身后藏。方迟猜都不用猜,直接把她的手从背后拽向前,掰开她手心,拿走刀片。
两指夹着那刀片,点到齐楚面前。
齐楚无奈低头。
“你明明跟你的心理医生说你已经不再自残了。”他说得有多平静,内心就有多恨铁不成钢。
齐楚说得轻描淡写,内心也确实没把它当回事:“我昨天喝得有点多,没忍住……”
“放心,我早就不往要害上割了,都是痛一痛就好的地儿。”
在这方面她的确是老手了。
手背、大腿外侧,钝一点的刀片,疼是真疼,但不至于要了她的命。
方迟知道她怎么想的,多年前的他不也是这样,希望借由身体的疼痛带来心理的解脱?
方迟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齐楚身上,带着齐楚站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齐楚倚着他站了起来,感受着他的温度。
有了酒精的麻痹,那点痛算不了什么,若能换来这点温暖,值。
可方迟下一句说得却是:“把你心理医生的电话号码给我,你需要去复诊。”
因他此话,骤然而来的那点温暖,顷刻间又冷了。
齐楚对心理医生一向抗拒,甚至推开了方迟,宁愿自己倚着墙壁:“你当年不也没去看心理医生?”
“谁告诉你我没去看心理医生?”方迟气急了,也不过是冷笑。
大概她的思绪还有些混乱吧,齐楚仔细想了想,终于笃定:“但你说过,你的病根本就不是心理医生治好的。对,你肯定说过……”
方迟脸色一沉,没再吭声。
如果他能预料到,总有一天她会拿他曾安慰她的那些话作为她不肯去看心理医生的挡箭牌,他绝对死也不说。
可惜,他说过的话齐楚一直记得:“你说你爱上了一个人,是她帮你走出抑郁的……”
“……”
齐楚看着他,看着他那张没有情绪的脸,总觉得委屈:“你为什么就不能也这样帮我……”
方迟捏了捏眉心,却是化不去的紧绷。
这个年轻姑娘,轴得连他都无话可说。
“你对我的这种感情不是爱。你只是把我当成了同类,和救命稻草。”
可他的话,显然不足以点醒齐楚。
“这么说的话,你对治好你病的那个人,不也是把她当成了同类,当成了救命稻草?那你又何必为了她拒绝我?甚至搬出那个连笑来,连笑连笑,人和名字一样可笑……”
“……”
她突然恶狠狠地提到连笑的名字,方迟一愣,无语得都笑了,脸上甚至因此有了片刻的乍暖还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