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世上没有读心术,要是此刻的心思被她知晓了去,那我下一瞬决计会被毫不留情地扔下车。
我用笑容掩住了自己的心虚,把坐在正中的景善抱到了大腿上,再把皇后揽入怀中,道:“朕在想,好在你遇到了朕。”
皇后冷道:“方才陛下不是还在感叹,自己就不该出现在世子的故事中吗?”
我道:“你也知那都是故事,方才朕讲的那些,也跟堂兄讲过一回,你猜堂兄听了怎么说?”
她问道:“他怎么说?”
“堂兄眉毛都皱成了山,直言臣怎么不知晓发生了这些事。”
这一回,皇后被我逗乐,掩嘴微笑道:“臣妾早说了,陛下听来的那些故事大多都是胡编出来的。”
“可百姓们就需要故事,是真是假不重要,只是有了乐子可寻后,便不会去想不该想的事。”
言罢,我甩锅道:“这话不是朕说的,是杜太傅说的。”
皇后沉默了片刻,道:“寻常百姓不会去想那些事,只有手中握了权力之人,才会去想。”
我一掌握住了皇后不安的双手,只觉此刻的她双手冷得厉害。
我低声问道:“你说他还在想吗?”
皇后埋首,垂下眼帘,道:“最聪明的人,从不会多想。”
马车较之骑马,终究是慢了许多,行了两日才到清北派所在的花山山脚下。
山路渐行渐崎岖,到了马车再过不得时,我们便只能从车上下来,换步前行。
皇后向我解释说,这是清北派创派掌门杜清华故意为之,于他眼中,世人一旦到了武道修行前,便无身份贵贱之分,无名利多寡之别,哪怕是天子驾临此地,也须得徒步上山,方可见对武道的敬重。
我听后,当着皇后的面大赞此言甚合我心意。皇后对我的马屁无动于衷,只是目视前路,淡淡道:“爬。”
她口中的“爬”并非是让我滚,而是让我爬山。
我还未爬,景善早就兴奋地走在了前头,还不忘回首催促道:“快来。”
皇后一见景善,脸上冷意尽消,温柔笑道:“善儿慢些。”
待她再回头看我时,冷意又显,淡淡道:“你走快点。”
这前后反差不是一般的大。
景善初还兴致勃勃,跑跑跳跳,到了后头,体力耗尽,吃不消这崎岖山路,就跟被霜打了的花似的,拉着他母后的衣角,撒娇道:“累。”
皇后给他擦了擦额间的汗,慈爱道:“善儿真累了?”
景善奶声道:“真累。”
皇后道:“善儿走了这么远,已经很了不起了。”
“儿臣想休息。”
皇后眉头轻皱,随后极温柔地说出了一句带有恐吓意味的话。
“若善儿此时休息了,那晚上就只得在这山路上睡觉了。这山上有豺狼有虎豹,一到晚上专门捡小孩吃。”
景善一听就被吓到,忙摇脑袋,道:“不休息了。”
言罢,他有了精神,继续前行,皇后满意地看着景善的背景,嘴角生笑。
又不知走了多久,景善实在走不动,一脸委屈地停在原地。皇后见后,睨了我一眼,淡淡道:“陛下。”
我自然而然地应道:“在。”
到了这种关键时候,如果我还会不了意,那我下一瞬怕是要被皇后一脚给踹下山。
好歹我也在宫里头干了七年,这种宫人的基本素养,我还是有的。
我赶忙在景善跟前蹲下身子,将背露给他,道:“来,父皇背你上山。”
景善熟门熟路地爬上了我的背,小兔崽子看脸就知不轻,一上背,分量果真不少。
我怕背着背着,手一滑,把他摔着了,便在原地立了一会儿,确认将他锢牢靠后才敢出发。
皇后见我久不动,有些不悦,把这山路当成了皇宫,不自觉催道:“起驾。”
她一发号施令,便自带威慑,弄得我一怔,脱口而出道:“奴才遵旨。”
说完后,一时间我竟不觉有何不妥之处。
清北派的大门在半山腰,我还未至大门处,便已瞧见大门上挂着的巨大牌匾。
牌匾上书着“清北派”三字,相传是出自本朝太/祖之手。
太/祖是世家出身,少时便有才名,这题的字也是有模有样,看得我不禁夸赞道:“比我写得好。”
皇后瞎说大实话,道:“比你写得丑的人本就不多。”
我语塞,只能默默地把背上的景善放下来。
景善这个年纪听见了什么,就爱跟着说出来,这回他听了一个“丑”字进去,一到地上,就咧嘴道:“父皇丑。”
皇后面上虽斥道:“不许对你的父皇无礼。”但我知晓她暗地里定在偷笑。
我摸起景善的头,道:“善儿童言无忌,若他到了景真那个年纪还敢这般说,朕必定亲自家法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