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她那么一番事情,陈戟便是一番深情,也只是掩藏着,不会让世人知晓,更不会让唐娇与皇上知晓,偏偏如今陈戟仍是在宫中当差,这该有多难受啊!
陈夫人舍不得自己的儿子去边疆,可是更加舍不得让儿子在宫中受这份煎熬。
她红了眼眶,伸手抓住了陈戟两袖的衣裳,语气之中难掩抽泣:“都是娘不好,都是……”
“娘,不要这么说,不是的。”
陈戟嘴角微微浮起了一个淡淡的笑容,看着陈夫人憔悴的面容,只怕也是一夜未眠,其实他的母亲没有错,都是他这个做儿子的不孝,都是他痴心妄想,是他的错。
一直以来,突然起起伏伏的一颗心,在这一刻安定了。
他想到了在宫中常常看到的那对璧人,又想到了家中的情况,他突然开口道:“娘,我的确该成亲了,你帮我相看吧,找个贤惠端庄的女人……”
“……”陈夫人震惊的看着陈戟,其实一直以来,陈夫人不是没有催过陈戟这件事情,毕竟陈家如今人丁凋零,而陈戟也是这般年纪,可是陈戟每次都表现的十分抗拒,她到底心疼儿子,不愿意逼迫。没想到今日陈戟竟然会主动提出。
但陈夫人的心中却并没有欣喜若狂,反而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开口道:“没事的,娘不逼你。”
看着陈夫人这幅小心翼翼的样子,陈戟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一直以来,他自己的只顾自己的感受,却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母亲究竟多么为他担惊受怕,为他时刻担忧着。
想到了这里,陈戟心中最后的一丝犹豫,也逐渐消失了。他面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可能是因为不习惯,看起来有些不自然,却也无比的真诚:“母亲,我说的是真心话,我想通了。”
陈夫人看着陈戟这般,愣愣的看了许久,突然喜极而泣。
而在这一刻,原本担心陈戟会冲动做出错事、也担心唐娇会记恨而报复陈家的那些忧虑,在这一刻全部都消失了,她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连连开口:“好!好!娘一定为你好好看,找一个你喜欢的。”
京郊山道上,风有些大,一从人慢慢的往山上爬起,走在最前边的男子,俊秀的面容上带着一丝苍白,他似乎是有些着急。
身后随从轻声劝说:“殿下,您风寒未愈,要不歇会儿缓缓再行?”
“无事。”前首男子摆了摆手,似乎并不在意,只是开口道,“母亲虽然如今看着安静,可我到底怕她会受刺激,若是她从我嘴里知晓这个消息,定然会平静一些。”
男子抬起头,目光看向了山上尽头若隐若现的庙宇房屋,脸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而且父皇和表妹……能够喜得龙子,我也该上山为他们祈福,感谢上苍的恩典,也总算让我这个不孝子心中的愧疚淡了一些。”
裕亲王刚刚走到寺庙门口的时候,自然早早便有人得了消息去通知废后。
江氏便是站在寺庙门口等着,裕亲王看到江氏的时候,连忙快步走了几步,站在了江氏面前,连声道:“母亲,山上风大,你怎么出来等我了?”
“无事,整日待在屋内,母亲也想出来透透气。”江氏面容平和了许多,看起来也慈爱了许多,她看着裕亲王,眼里满是关切道,“你面容不怎么好看,是不是之前风寒未愈,母亲不是让你在家中好好歇息,你怎么又来了?”
“母亲,我无事。”
裕亲王握住了江氏的手,面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只是想到了待会儿要与江氏说的事情,他却是有些不知从何开口了。
虽然江氏如今瞧着是平和,也与世无争许多,但他并不敢保证,对方在听到皇帝与唐娇的消息时,还能够保持这这份宁静。
但还是要说,毕竟他说出口,至少还能够安抚一二,而等到旁人来说,只怕江氏的情绪会更加激动。他实在是怕了,只想这么安安静静的过下去。
裕亲王没有开口说话,倒是江氏看着他这副难言之隐的模样,先开口询问了:“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情,可是有什么事情难办?”
江氏倒没有往自己身上去想,毕竟她还算了解皇帝,自己如今都成了这副模样,也没有再惹任何风波,皇帝不可能再来关注她这个人,只会当她是死了一样,自然也不会在对她做什么。
她唯一怕的是自己这个儿子,会不会遇到什么难事。
裕亲王摇了摇头,但看着江氏焦急的眼神,他还是说了出来:“母亲……昨夜,皇上喜得龙子。”
“……”江氏一双眼微微睁大,显然对于这个消息,她是震惊的。
可是在裕亲王担忧的目光中,她却是轻轻的自嘲一笑,只是道了一句:“是唐娇为他生的吧?皇上该是很高兴。”
“母亲……”
裕亲王没有想到江氏竟然会是如此平静的样子,出乎他所料,也让他松了一口气。
而江氏看着裕亲王这副样子,却又轻笑了起来,反倒是轻声安慰道:“母亲真的无事,昨日种种,皆已成空,现下,母亲只想看着你平平安安成婚生子,母亲便满足了。”
江氏平静,然而躲在门后偷听了江氏母子对话的蓝氏却一点都不平静,她双手的指甲几乎要掐入了门上的木材之中。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没让自己闯出去。
可是等到晚间的时候,寺庙中一阵大动静,江氏呆在屋内闭着眼睛,直至听得蓝氏被大呼小叫重新关入了隔壁的房间内时,方才睁开眼睛。
她嘲讽一笑,笑容里却也带着几分自嘲与怜悯。
平心而论,虽然蓝氏无子陪伴在身边,可在寺庙中的日子,过得也还算平静祥和,至少比起她们之前所做的事情,这样的日子更像是偷来的。
她的儿子是个厚道人,不可能因为之前的事情而对蓝氏做什么,甚至还特地让庙里的人一样照顾着蓝氏,而她虽然心中有所芥蒂,但到底是如今这番境地,也不想再起风波,只当是为自己的儿子积福,只是偏偏,有些人永远都是意难平。
因着昨夜唐娇生产的时辰不算晚,第二日早朝皇帝并未免朝。
皇帝有娇妻儿子陪伴,或许是昨日歇息够了,又或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第二日神采奕奕上了早朝,倒是底下的一竿子朝臣,却是彻夜未眠,结果第二日一早,还得打着精神上早朝。
早朝结束后,皇帝原本迫不及待想要去回去陪伴唐娇与四皇子,只是何无忌却是与他禀告了昨日发生的事情。
听得姜彧今日做法,皇帝只是哭笑不得,倒不至于小肚鸡肠去与他计较,而听得三皇子与蓝氏的事情,他沉吟几分,显然有所考虑。
何无忌见着皇帝如此反应,又是轻声禀告道:“奴才听得底下人禀告三皇子殿下伤的极重,便斗胆自作主张请了太医去诊治,只是三皇子殿下醒来后,仿佛神志不清,一直说胡话,又闹着要见皇上,奴才……”
“他说了什么?”皇帝冷声开口问了一句。
何无忌闻言,不觉紧握了一下拳头,只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开口道:“奴才不敢说,还是三皇子殿下仿佛对皇后,仍有几分心结。”
皇帝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目光如炬看向了何无忌,他原本是想让何无忌说出三皇子究竟说了什么,可是他突然一点都不想听。
他深吸了一口气,冷声开口道:“不是要见朕吗?好,朕去瞧瞧,他究竟说了什么!又想说什么!”
三皇子被圈禁的府邸,离皇宫并不远,皇帝闭目坐在车内,只听得车外一声禀告,却是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