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承治包了一个上房,请了那个汉子,王崧也在,坐在桌边。王崧还记得自个的仇,哪怕朱承治在前,也是臭着脸不说话。
不一会儿下头上了酒菜,朱承治抬手对那汉子笑道,“小台吉千里迢迢从关外过来,恐怕人困马乏,请用吧。”
这下轮到王崧和那个圆脸汉子吃惊了。
王崧读的书不是很多,但比家里的老爹和爷爷多,还没到不知道台吉是个什么玩意儿的地步。那个圆脸汉子嘴张的老大,“你、你知道我?”
“甚么你你我我的,叫殿下!”王崧瞪眼。
圆脸汉子两眼瞪大,被王崧那么一喝,竟然老老实实叫了声殿下。
王崧见状,哼哼了两声,斗胜的公鸡似得扬起脑袋。
“我当然记得小台吉和台吉,前两年秋猎,父皇令武官锦衣卫下围场狩猎,众人皆有收获,令尊恭顺侯未有斩获,父皇问为何,侯爷道‘养的都跑不动的兔子不如不抓’。”朱承治说着,黝黑的眼里浮起星点似得光芒。
眼前的圆脸汉子嘴长大的几乎能塞下个北方大馒头,两年前的确是有这么一桩事儿,不过那事就是他们爷俩都忘记了,不知道这个从哪里冒出来的殿下咋记得这么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朱承治:我不是恋童癖,素以……亲爱的放心宝馨:→_→诚意诚意拿出来
第68章 开窍
面前这汉子和他爹不是汉人, 是漠北草原蒙古一个部落的台吉, 蒙古各部各自为政, 黄金家族的台吉在部落中早就失去了权力和威望, 部落之间互相攻讦,有些台吉在草原上糟了暗算, 部民牛羊都被其他部落抢了去, 就来投靠汉人。其中有能干, 打仗上头又出色得人,日子过得还不错。
这汉子蒙古名儿叫做勃脱, 汉名叫做吴瀚。父亲吴先早年投靠朝廷,后面十几年,蒙古侵边,吴先凭借着对蒙古骑兵的熟悉,和方向的准确辨识,打了几个胜战, 功劳渐渐积累下来,封了个恭顺侯。
“这次世子从塞外回来,一定辛苦了。”朱承治口里说着, 招呼吴瀚用面前的酒菜, 吴瀚嘴翕张两下,活像个被捞上来的大鱼, 他点了点脑袋,“这一路上,的确是不太好走。最近西北边有些不太平, 我阿爹打发我回来,他留在那儿守着。”
“哦?世子回来是送军报的?”
“嗯,是啊。西北边两个台吉打起来了,打着打着,一个跑过来说是要和,要求通市。另外一个雷打不动,过那么两三月就跑过来抢人抢牛,闹得不安宁。我爹就叫我来问问皇上,该是个甚么章程。”
朱承治颔首一笑,抬手给他满上酒水。
“我回来路上,跑的太急,马又叫蜂子给蛰了,惊扰了殿下的车,实在是对不住。”说着,他那圆滚的脸上显露出几分憨厚,他给自己倒了杯酒,给朱承治谢罪。
“幸好并无大事,而且世子也是为了国事,算了。”朱承治笑道,“世子还是快些用饭吧,待会还要进宫觐见父皇。”
吴瀚心里纳罕,京城里头掉下块砖来都能砸到个大人物,这些个人,两只眼睛都在头顶上,恨不得拿鼻孔怼人,面前这位大殿下倒是和蔼。
既然朱承治做这个东,吴瀚也不客气,蒲扇大的手掌伸出,拧条鸡腿塞到嘴里,筷子都不用的。那狂野粗放的吃香,看的王崧目瞪口呆。
这家伙难道真的不是林子里头窜出来的野人吗??
宝馨在外头等了会,里头朱承治说什么,听不清楚,倒是那个蒙古汉子,嗓子里头似乎吊着一个钟,说什么,不说门外头能听到,耳贼点的,能听个五六。
不过这个也没有别人,所以倒也不怕。
她站那儿,紧闭的门一下拉开,就见着个山一样的男人站在那儿,泰山似得居高临下,瞧得人心里发慌,宝馨给他让开路。
吴瀚抱拳,“刚才不慎,冲撞了姑娘。”
“没事。”宝馨婉转一笑,“只是以后世子注意些个,不说冲撞人,马要是有个闪失,恐怕世子也有些不好。”
吴瀚点头,“姑娘说的对。”他冲她一拱手,然后直接错过她,就往下头楼梯走了。
宝馨还是头回见着这么直爽的人物,一时给愣住了。吴瀚才下楼,楼下就一阵嘈杂,宝馨往那儿一瞧,见着曳撒的锦衣卫。
此时朱承治恰好从门内出来,推门而出,见到的就是这么一群人物。
“锦衣卫跑到这儿来办案了?”朱承治见着这么一副架势,眉头皱了皱。锦衣卫横行霸道,哪怕站在那儿什么都没做,几个站那儿,都杀气腾腾。
“殿下,卑职们打扰了。”前头的总旗抱拳,“前两日有人在城门外的沟渠里头发现一具尸首,脸都被划烂了,不过后面查出是大殿下府上人,所以前来询问。”
“你好大的胆子!殿下府上有那么多的人,死个把人,谁记得住!”方英呵斥,“这点小事也来叨扰我们殿下!”
“殿下可能有所不知,最近城内白莲教猖獗,所以有关皇亲贵胄的一切事等,都不能等闲视之。”
朱承治面上似乎有所动容,“既然这样,倒是我之前错怪你了。不过你堵到我这儿来,也问不出甚么,有甚么想问的,可以问我府邸上的官家太监。”
他温和而又倨傲,领头的锦衣卫听得这话,就要张口,宝馨想要刺他几句,朱承治抬起手来,笑了两声,“说起来也挺奇怪,出了人命案子,怎么是你们来?”
“因为事关殿下,所以由锦衣卫来查案。至于前情,卑职已经陈明。”总旗抱拳回禀。
朱承治嗤笑,“那就麻烦你查查看我府邸里到底少了谁,我府中上下少说有百来口人,多了哪个,少了哪个,我是一概不知晓的。”说着他伸手,宝馨立刻给他送上手巾,他优雅的擦了擦手,“既然这样……”
话语没说完,楼下炸开轰隆一声,将楼上的人都给吓了大跳,总旗侧首叫手下去看,很快就有了音信“下头恭顺侯世子和几个兄弟打起来了。”
朱承治脚下走的飞快,宝馨马上跟过去,她见着后面总旗还要阻拦,皮笑肉不笑,“大人,我知道你们都是奉公办事,不过你们这办事儿也该先分分轻重。府上死了人就该去找管事的人,找殿下有个甚么用?”
总旗看着面前这个小女子,眼神阴冷。宝馨勾唇一笑,没和他废话,提起裙子小跑就跟了过去。
“大人,这丫头片子狐假虎威,回头叫她知道厉害!”总旗后面的锦衣卫咬牙切齿道。锦衣卫查案是一把好手,同样的,罗织罪名也是一把好手。
“少胡来!”总旗眼角余光瞧见朱承治带人已经走远了,低喝道,“动个小丫头片子容易,可之后要怎么收场?大殿下到底是皇长子,还是小心点!”
楼下狼藉一片,吴瀚拔刀和那些锦衣卫们对峙,锦衣卫也拔了刀,绣春刀折出寒光。
“你们干甚么!”朱承治快步走来,拨开那些气势汹汹锦衣卫的包围圈,一把捉住吴瀚的手。
“世子怎么回事,竟然拔刀了!”朱承治说着一把夺下吴瀚手里的刀,吴瀚圆盘一样的脸上,浮现出几分委屈,“我急着进宫呢,我爹托付的那事儿要赶紧告诉皇上,这些个劳什子,挡在这儿,我要出去,他们不让。那么就只能打出条路了。”
宝馨瞧着那么大个男人,委屈巴巴的说这话,险些没笑出声来。那么魁梧的身子,又那长相,脸上一委屈活似个鼓起来的熊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