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司礼监就是御马监的领头人物。她是实在想不起,还有多少太监能穿用蟒服了。
那老年太监走到她面前,站住了脚,低头仔细打量她。地上的宫女给捆成了粽子,那宫女被捆成那样,还能滚倒在地,做个自救的模样。开始进来的时候,她还有一丝惊惶,到了现在那惊惶也就淡了。
老太监袖手看着她,眯了眼打量了一会,过会他开口,“你都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
宝馨有瞬间的迟钝,刹那她看到那个小太监站在墙角,一回身下面竟然是全的!
全的!
她进宫还不久,但也知道宫里的男人,除了皇帝就没谁了。哪里来的下面是全的男人?
老太监看她一会,她不说话,但是看她眼睛他就明白了,“看来是见到了。”他说着幽幽叹了口气,“你说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运气不好呢,发配到西内也就罢了,偏偏还看到了。既然如此,就不能叫你活了。”
他话语淡淡的,丝毫听不出有半点的纠结,似乎只是决定了些微小事,不值一提。
侧躺在地的宝馨一听,顿时挣扎起来,喉咙里呜呜叫。
只见这大太监手掌轻轻抬起来,外头冲进来两个孔武有力的太监。
“利索点,别流血,这天儿流血容易招来苍蝇。”大太监吩咐道。
那两个健壮的太监应了一声,上前来,一头抱头,一头抬脚。就往外头走,荒芜的院子里头有口井,丢进去再填上石头,保证干干净净,半点痕迹都不留。
两个太监原本以为把人一丢就完事儿,谁知道抱着的这个不停的挣扎,明明都已经被捆成个粽子了,却不停的扭动,叫他们抬都不好抬,走出一段路,她呸的一声吐掉了堵在口里的破布。
脖颈扭出一道诡异的角度,重重的咬在一个太监的手腕上。
生死关头,她生生咬下那太监一块肉来。
太监疼的啊的惨叫,丢开她,她背砸在地上,脑子里头一阵发昏。那两个太监卷起袖子来,把她拖到井口边,一手揪住了头发,就要往里按。
“住手!”宝馨挣扎着不叫被按入井里头去,突然门外传来一声略显稚嫩的呵斥。
一下子场面安静下来,宝馨扭头看见之前那个小太监站在那里,呼哧呼哧喘气,胸脯起伏不定。
“殿下怎么来了?”那老太监快步走出来,他瞥了宝馨这边一眼,“殿下快回去吧,奴婢这里正在料理,污了殿下的眼。”说着那老太监伸手就推他。
小太监仰头看他,“先生以前教我要仁义善,现在先生要杀人,我不能不管!”
宝馨听得云里雾里,但也只是呆了那么瞬间,顿时脑子飞快的转起来。
“奴婢这是为了殿下好,殿下如今不能出面,这宫女子已经知道殿下的身份,而且她又和御马监的提督太监不清不楚,要是声张出去,恐怕对殿下不利。”
“可是,她并没有对我不利。”那孩子急急切切说,“先生,她不过是无心,不是故意的。”
“殿下仁慈,可是这有时候,是仁慈不得的。”
这一老一小的对话传到宝馨的耳朵里,宝馨猛然发劲,挣脱开桎梏她的两个太监。她噗通一下干净利索的就对着一老一小给跪下了。
“公公,殿下,奴婢的确和御马监的冯公公有些许来往。只是他和奴婢曾经在家乡做过一阵子的玩伴,而且奴婢是在前几个月才见到他。”到了这会,她倒是冷静下来了,再慌乱也是没用,“奴婢入宫才一年多,在宫中毫无根系,前段时日更是得罪了贵人,如今还是戴罪在身。在西内几乎不认识一人。”
那红蟒太监只是听着,并无多少触动。这宫女儿的底细他早就查清楚了,坤宁宫那边死人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眼前这小姑娘运气好,从王娘娘那里活下一条命,那也没什么。
“奴婢就算是有心,也无处告发啊。”宝馨说着,忍不住痛哭出声,她飞快的看了那个小太监一眼,那个小太监依旧原来一样清瘦,双眼正看向自己,“何况留下奴婢,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处。还请公公和殿下明察。”
“哦?留下你到底有个甚么用处?”
宝馨一咬牙,“奴婢可以照顾殿下。”
老太监扬眉。
宝馨知道自己这话有点可笑,甚至有点不着边际,但是不管怎么样,只要有一丝希望就要试试,“殿下身体孱弱,眼瞧着有些天生不足,再加上饮食摄入不当,更是瘦弱。现在还好,若是长期以往,恐怕……”
她说着抿了抿唇,“而且奴婢曾经在内书堂读书,颇识得几个字。”
“你读过书?”老太监徐徐开口。
宝馨冲着老太监磕头,“进宫的时候,由尚宫局的陈尚宫举荐到内书堂读过一段时间。”
“尚宫局的陈尚宫,那可是个眼高于顶的人,能得她的举荐可不容易,你读了甚么书?”
“史记尚书,外面举子们读的,都读。”
老太监听罢,来了点兴致,随口考了宝馨几句,宝馨马上对上下句,丝毫不差。
老太监听后颇为满意,“你方才说,殿下身体孱弱?”
“是。殿下身体有些瘦弱。”宝馨奓着胆子,“应当和饮食不当,肠胃虚弱有关,需要有人仔细照料,准备饮食。”
她这句完全就是自己猜测的。
那个小太监不说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但也没多少肉。一眼就看出营养不良。
这群太监在宫外人眼里,和女人一样多愁善感,其实和女人差得远了。看起来像个女人,其实骨子里头还是男人的大大咧咧,这孩子恐怕没有得到多少细致的照顾。
这群太监根本就不会照顾人。
“先生!”小太监拉了拉老太监的手。
老太监对着这个相貌清秀的男孩,柔了眉眼,“殿下喜欢这个小宫女?”
宝馨马上从地上抬头去窥这个小太监,那小太监转头过来,和她目光对了个正着。她目光凄婉饱含哀求。
“先生,留下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