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下属呵呵一笑,“瞧着这风浪便是打那边过来的。我们大周尚且如此,扶桑岛国,四面环海,能好到哪儿去。如今怕是自顾不暇,哪里还有闲工夫来捣乱。
再说了,大人和王爷这两个月可是炮轰了好几艘意图不轨的扶桑盗船。更是派水师海船护航。扶桑现今怕都吓得屁股尿流了!”
林砚失笑,“扶桑可没这么容易退却。”
毕竟他离京已快四个月,来福建也有三个月了。扶桑虽被击退多次,但态度却没变。忠平郡王也还扣押着呢!
那下属嗤哼,鼻间一片怨气,“他们要是安分了最好,要不安分,就凭我们的神武大炮,直接轰过去!难道我大周还怕了他不成!”
有前面好几回的威武,大周这边可谓士气高涨,不论是否军中人,都有两分志得意满飘飘然。
林砚却不这么想。
轰,自然是要轰的。却得好好谋划一番。毕竟自家海域作战,是他们占优势。若是去了扶桑海域,便不这么简单了。扶桑虽无大炮之利,却有水师之威。
最重要的是,军船配置虽远高于商船,但现今条件有限,目前所有的军船都非是按炮船的标准制造的。护航也不过来回七八天。虽则福建距扶桑不远,以现今船只的航行力度需得半个多月。
时间上长了,需要考虑的问题也要多上好几倍。
比如,负载大炮在这种航行强度下一船能装载几枚?装多了远航不便,装少了,炮力不足,要达到同等威力,逼得加派船只。如此一来,多艘炮船要采用何等战术协同合作才能达到制敌的最佳效果?
比如,海上天气风浪。
比如,弹药装备。大炮是装上了,可要储备多少弹药合适?少了,攻不下扶桑未免掣肘,多了,对远航作战来说是一大负累。
再有,便是补给。补给的船只如何安排?海上可没有补给站。
这些都是问题。更重要的是,他们对扶桑国土兵力尚且一无所知。
仗可不是说打就打的。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另一边,贾琏敲开了市舶司衙门的大门,开门的小兵是本地人,已见过贾琏好几次,也知其同林砚的关系,忙引了进来,上前替贾琏收了伞又帮着脱蓑衣。饶是如此,贾琏身上还是湿了大半,衣袍下摆一挤全是水。
贾琏缩了缩脖子,将手放在嘴边呵了呵。
小兵瞧见,笑起来,“贾大人是在京里呆惯了的,也觉得冷吗?”
贾琏摇头,“这同京中的寒冷可不一样。都说福建气候好,去岁冬天尚可,只今年……”
“好不好的下官不知道。但下官去过京城,觉得比起京城来,那自然是强了不少。往年也没这样,一般像这等连绵不断的风雨,都在夏日。今岁冬天也不知是怎么了。冷得慌!”
说着,他倒了衙门备着的姜茶递给贾琏,“贾大人且先喝一口。”
贾琏摆手,附身拧干衣袍。小兵提议:“衙门有备用的衣袍,贾大人可要换上?或是去后衙换林大人的?”
贾琏犹豫了下,问道:“你们大人是一个人在,还是……”
司徒岭就在福建,与林砚来往甚密。他是知道的。小兵也明白他问的什么,“王爷今日没来。”
贾琏点头,笑起来,“那便不必了。”
司徒岭在,他自是不好这副模样过去的,那是失仪。林砚是自家亲戚,倒不必计较这些小节。
熟门熟路前往林砚办公之处,进去时,林砚同下属的问答已告一段落。瞧见贾琏,林砚笑着起身迎了上去,将他引到火炉边,又递了手炉过去。
“这鬼天气,表哥怎么过来了。这一身的水,怎地也不把手炉揣上,且先暖暖。”转头又吩咐秋鸣,“去后头把我的衣服取一套过来给表哥换上。”
贾琏也不推辞。这衣服他是不能穿了。冻得他直打颤。
“表哥可是有事?”
贾琏眉头皱了起来,“这雨已下了好几日了。狂风大作,道上不少树枝刮落。好在没有台风天的力度,尚不足以挡道。但沿海地势低些的屋舍都已被淹了。”
这是意料之中。林砚跟着提起心来。
“我已让人设了临时安置屋,将百姓能迁的都迁了过去。只是瞧着这降雨的架势,不似一两天能停。若一直这般下去,恐贫寒些的百姓家屋舍不牢靠,会有倒塌的可能。我想着安排人巡防,以备及时救护。再有,这等天灾之后,面临的自然马上就是赈灾。”
贾琏任职两年多,对这些已经熟稔于心。
林砚笑了,“表哥是知府,你做主便好。”
贾琏张了张嘴,林砚又道:“表哥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不妨直说。”
“衙门的人手只怕不够。”
林砚立马明白,“表哥是想请奏康王殿下,调派军中士兵。”
贾琏点头,“百姓安置自然由知府衙门来,不敢牢动驻军。但这城内各处巡防,衙差就那么些人,何况又是这等天气,若一大发生房屋倒塌,若是洪流入城,恐来不及。”
“我知道了。如今因着天气,扶桑那边也闹不起来。军中左右无事。殿下也是心系百姓的。你写份折子,到时候与我一同去觐见。”
贾琏松了口气,自怀里将折子取出来。
林砚愣了愣,竟是早就将折子写好了,尤其他一身的水,可怀里这折子却包了好几层,一点儿湿气都没有。
林砚神色动了动。贾琏与原著里的那个人到底是不一样了。瞧他这两年的政绩,和此次天气骤变的预防和安排,足可见他也是能做一个好人,一个好官的。
看着这折子,林砚心念一动,“雨停之后若要赈灾怕是要开仓库存粮储备。如今仓中余粮可足够?”
“足够!”
林砚眼珠转了转,让贾琏附耳过来,小声吩咐了一阵。
贾琏张大嘴巴,“表弟为何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