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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猎前夕。
叶府。
夜幕降临,不知打哪儿吹起一阵风,将庭院里的树木晃得沙沙作响。叶鹤就站在这树下,仰头任由那被颤下来的叶子拂过面颊,纹丝不动。
老管家打着灯走过来,“大爷,早些睡吧。明日还得早起。”
若丹娜在此,就能认出来,这个老管家便是当日在酒楼与她面会的老者,
叶鹤缓缓睁开眼睛,明日,明日,成败就在明日了。
“魏叔,我知道你是跟着我父亲的老人,你知道父亲就是败在急于逼宫,所以一直劝我另择他法。你是一片好意。我明白。”
魏管家叹气,见他这么说,也变了称呼,“小主子既然明白,又何必坚持,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叶鹤摇头,“魏叔怎么会以为这种事还来得及呢?早在你们找到我,早在我答应你们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
魏管家瞬间低下了头。叶鹤本有自己的人生,是被他们拖下来的。但谁让主子的血脉都断绝了,只剩下他呢?主子的遗愿,他们必须完成!
叶鹤转身看着他,“魏叔觉得父亲当年逼宫是因为心急?”
魏管家一愣。
叶鹤道:“不!那是形势所迫,不得不为。彼时,帝宠已失,今上势成。魏叔觉得古往今来,废太子可有什么好下场吗?所以父亲唯有此法。若为,成了自能坐拥天下,若不为,怕就只有死路一条。”
魏管家大震,张着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叶鹤继续,“魏叔,如今我也是一样的。魏叔不觉得这些日子,府外摆摊的多了两个,生意也更好了些吗?”
“小主子是说……”
“这就说明我之前所虑非是多想。皇上已经知道了。昭阳一介女流,许还有生路可走。但我为男嗣,还是父亲仅存的血脉,又与你们早已牵扯不清,他怎会容忍?
他不会不知道在我府上加派人手会让我察觉。他是故意为之,要的便是打草惊蛇!而我明知如此,却不能不动!”
魏管家额上渗出点点汗水。“小主子……”
“魏叔总不会觉得我不动就行吧?人的耐心是有限的。若我一直不动,他等不到,自然会直接下手。所以,我只能趁他还没下手之前,谋划机会行事。我与父亲一样,这是我唯一的出路。”
至于跑?他已被监视,如何跑得掉?再说,大周疆土俱在司徒坤手里,他便是跑掉了也要隐姓埋名,一辈子不能出人头地。因为只需锋芒一露,就会有人查过来。那就意味着他只能过着平凡的,甚至是穷困的,被人欺凌的日子。郁郁终身。
不!他不愿意,他怎么甘心!那样的日子他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他绝不想再回去!
叶鹤握紧双拳,深吸一口气,“魏叔,你说前几日看到母亲身边的婢女有些不对劲?”
“是!好在夫人深居简出,她也只能跟在夫人身边,打听不到什么消息。而夫人那边自是不会说的。”
叶鹤不置可否,直接下令,“让人准备棺木,把她抓起来。”
魏管家领命。没一会儿,春燕便被两个壮汉夹过来,口中还被塞了布条堵住。她拼命挣扎,似是想说什么。叶鹤不为所动。
“想喊冤,还是想辩驳都不必了。你若不是细作,我不会介意错杀一人。你若是细作,我也不问你是谁派来的了。因为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此话一出,春燕眼底光亮一点点暗下去,这样便是说,她唯有一死。
棺木抬了上来。叶鹤点头,壮汉便托起春燕丢过去,合上棺盖之际,叶鹤一只手阻止了,将身后一个包袱扔进去,这才松手,言道:“盖上吧。钉死了。运去深山埋了。越远越好。”
“是!”
壮汉离去。魏管家心底疑窦一层层蔓延,若要杀她,何须准备棺木,直接一床单裹了不更方便?
可若要救她也不对,不说叶鹤完全不可能救她,这情形也不像救。叫人钉死了,专往深山老林埋,还越远越好。这不是明摆着就是死了,尸骨也怕是几百年都叫人发现不了吗?
叶鹤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看着皇城方向,嘴角勾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已经习惯每次看评论,都是我后文的剧透了,所以,我觉得叶鹤的心思,你们应该有人猜到了。o(╯□╰)o
注:上林苑早就荡然无存。这里我只是借个名字。
第105章 心意决
寅时。会国馆。
夜色深沉,天际未亮。丹娜搁下笔,重重舒了口气。侍女见此也停了研墨,抬眼去看她所书内容,这一瞥却是大惊失色,“遗……遗书……公……公主你……”
她想要问清楚,可丹娜却不欲回答,她已站起身走向屋中角落。那里是灯光昏暗之处,那面墙角靠坐着三个人。三个手脚被束,嘴巴被堵的人。
两位使臣大人,连同蒙托王子。
丹娜蹲在蒙托面前,“王兄,我已在遗书中写明,是我不忿自己一生荣宠风光,却要被迫远嫁和亲才有此举,也写了许多对王兄与父王执意让我和亲的怨恨。是我不愿嫁入周国,也想破坏两国和谈,借机报复父王王兄。”
说到此,丹娜声音有些哽咽,她强撑着,休息了一阵,缓过来继续道:“若我事败,必会有人闯入会国馆搜查。他们若见王兄与两位大人被绑于此,又有遗书为证,自会信了这是我一人所为,王兄与两位大人可保安康。”
蒙托眼中讶异非常,不停支支吾吾,却吐不出一个字。
“王兄可是想问我,既明知要败,为何还要一意孤行?”丹娜笑了,“王兄,我从未想过要败。但此乃周国之境,变数极大,只需一个环节有误,便会全盘皆输。我需做两全准备,为你,为两位大人,为我北戎子民留一条退路。”
蒙托看着他,很是不理解。
丹娜言道:“王兄,和谈是因为我北戎再不堪战事,也无将帅可派。此乃为求自保,以谋日后的无奈之举。王妹怎会不明白?但王兄可曾想过,我北戎素来勇猛,脾气耿直,如今落得屈辱求和之地,怎会没半点怨怒?”
“尤其是我!我一生被父皇宠爱,做男儿教养,便连你与大王兄都得退后一步。和亲?我怎会甘愿?既然不能表现恭顺让周国起疑,我不如便做一个还沉浸在北戎以往的风光之中,认不清局势的嚣张公主,也算符合我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