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只要一响,必有大事。
林砚刚想叫秋鸣出府瞧瞧,打探一下消息,便有人来传,林家老宅那边留守的管事求见。
林槐送来的是一封信,一封苏瑾写的信。
信中,再三谢过他,谢过林家。未曾言及其他。
林砚却知,以苏瑾的玲珑心思,必不会如此简单,问道:“苏姑娘可还有说什么?”
“苏姑娘让老奴转告大爷,倘或此行事败,还请大爷为她收尸。”
林砚大震。苏瑾是抱着必死之心的。
登闻鼓本就是一出赌局,赌注是她的性命。
虽明面上说八十大板,但内里却大有文章可做。是生是死,端看各方手段和上头的意思。
皇上若想整治江南,必会留她性命,借此事打压甄家,可若皇上有所顾忌,或者其间有他人插手搞鬼,她便只有死路一条。
然而,明知如此,她却义无反顾。
林砚忍不住在心里赞一句:好一朵铿锵玫瑰,好一个巾帼须眉!
而苏瑾的聪慧还不只于此。
他与苏瑾有言在先,此事不将林家牵扯进来。因为这个,苏瑾才忍了数日,没有在刚上京之时去敲鼓。为的就是和林砚上京的时间错开,避免他人联想到一起去。
她既然如此有心,又怎会提出让他为其收尸的请求?这不是把林家摆在台面上了吗?
显然,这是一则暗示。她在暗示他,倘或事败,她会将证据和线索留在自己的尸体上。
虽然在此之前,她对林家始终有所保留,可若真到了那一步,她所能信的也就只有林家了。
而她也确定,这个暗示,林砚会懂。林砚也确实懂了。
让秋鸣送了林槐出去,林砚独自一人站在廊下,沉默良久。
京城多少年才迎来一次登闻鼓响,此等大事,全城沸腾。不必林砚特意去打探,次日便传来消息,苏瑾过了大刑,送上了诉状,陈述扬州知府与金陵织造借官粮敛财,倒卖私盐,与盐商漕帮勾结,巧令名目血洗苏家等八大罪状。
皇上震怒,着令刑部核实彻查!百姓大惊!
可就在第三日,甄应嘉忽然上京,与五皇子一同跪在宣政殿外,哭得泪流满面。痛陈治家不严,幼弟混账。竟然胆敢以五皇子之名与杨知府勾结,祸害百姓,更谋杀钦差,将所有罪名嫁祸给苏同知。
奈何自己前些日子才发现此事,悔之晚矣。而今既已知晓,便不能姑息,明知非奉诏述职,外官不得随意入京,仍是绑了幼弟上殿。
事件至此陷入僵局。
茶楼。
说书人折扇往手心一扣,“甄大人言道:甄家世代忠良,没有此等不肖子孙。自今往后,甄三爷自宗族除名,再与甄家无关,此乃家规。而于国法而言,自有陛下裁决。甄家出此祸害,累及百姓,心中有愧。自取头顶乌纱,交还官印,任凭陛下发落。”
“好!”
楼下叫好声不断,更有窃窃私语之声传来。
“甄家也是望族,当年义忠亲王之乱,甄家老太爷还曾救过陛下一命,就此命陨。其忠烈可见一斑。”
“是啊!可惜,出了甄三爷这样的子孙,如今怕是全家都要遭难。”
“这倒也不见得,到底是护驾功臣之后。此乃甄三爷一人之过,甄大人不曾维护,反而绑了他上殿,这等大义灭亲之举,也可见其忠心。陛下必能明察秋毫。”
……
二楼厢房内,林砚将这些听在耳朵里,不由一声冷笑。
好是真的好!好一招弃车保帅,以退为进!
不过一天,就让这等言论遍布京城,挽回了之前事情刚爆出之时人人喊打的局势!
舍一个甄三爷,保全五皇子和整个甄家,端得划算。
林砚轻叹:“秋鸣,叫你打听的事如何了?”
“打听到了。当日是皇后娘娘欣赏苏姑娘敢于击打登闻鼓,一人承受八十大板的胆识,又怜她父母被奸人所害,蒙冤而死,便将她接进了凤仪宫,请了太医为她治伤。”
内宫之事不易外传,难怪自那日之后苏瑾便没了消息。如今听得这个答案,林砚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能入中宫,便说明了皇上的态度。即便甄家借由舆论和当年的救驾之功,加之江南时局的威胁,让陛下不得不退让,但好歹苏瑾是保下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林砚身心一松,站起身来往外走,出门便被一人拦住,“公子留步,我家爷请公子一叙!”
林砚一头雾水,“你家爷是哪位?”
“爷说,倘或公子询问,便说他叫岳九,与公子曾有一面之缘!”
林砚差点没忍住翻白眼。
司徒岳,排行第九……
这化名敢不敢再没水准点!
作者有话要说:有没有觉得,其实苏瑾做女主也不错?
大气,有主见。林哥哥需要的是这样的木棉,而不是凌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