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从梁家出来之后, 余和平对梁成东的占有欲就又死灰复燃了,每天晚上躺在床上,就开始觉得寂寞难耐。
他是欲念很重的人, 且极度缺爱, 一陷进去好像就很难出来。
不过就在他心猿意马,想着如何更进一步的时候, 他从梁母那里得到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梁成东在相亲!
余和平听到的一刹那简直浑身僵硬,听梁母在旁边继续念叨说:“看他那样子, 好像是相中了, 在交往, 就是不知道那女的是干什么的,长的怎么样。他也是,以为我说了不管就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了么?”
她说完看了余和平一眼, 看见余和平脸色有些苍白,以为他是想起了去世的余欢,怕他怪梁成东喜新厌旧的太快,便补了一句:“他其实一直没有再找的念头, 是我最近老念叨他,他就去见了几个。毕竟你梁叔叔年纪也不小了,拖不得了。”
余和平点点头, 继续趴在餐桌上写作业。梁母递了一杯水给他,说:“我自己弄的蜂蜜柚子茶,你尝尝怎么样,你梁叔叔说比外头的好喝呢。”
余和平喝了一口, 只觉得有些微微的苦。
他是真的没想到梁成东会再谈恋爱,即便这是必然的一件事。就是梁母的这句话,让他有了危机感。
他前段时间收敛了锋芒,和梁成东一直保持着很和谐的关系,那是他没有想过梁成东有一天会再认识别的女人,再结婚。说起来确实不大现实,但他还真的就以为梁成东要么和他在一起,要么就是会一直单身下去……就是梁成东虽然不属于他,但也不属于别人,这是他能够接受的一种关系,所以这几个月来相处和谐。
现在他突然领悟,梁成东不可能后半生都一个人,他不抓住,那他就是别人的了。等到梁成东结了婚,还会和他保持这样的关系么?即便梁成东能,他自己能接受么?
接受不了,一想到梁成东要和别的女人上床,他就从内心深处生出一种扭曲的妒忌和怨恨。
说来说去,他还是觉得自己性格不像个正常人。
余和平整个人都如坠冰窟,梁母做饭的时候他也没过去帮个忙,一直到梁成东回来。他趴在桌子上,看见梁成东进来,就坐直了身体看他。
梁成东笑着跟他打招呼:“和平来了。”
余和平“嗯”了一下,鼻子有点酸,没说话,梁成东就去了书房,不一会从里头出来,闻着香味进了厨房:“做什么好吃的,这么香。”
梁成东真是个很孝顺的男人,很会讨梁母开心。梁母推了他一把,说:“小心你身上都是油烟味,出去等着吧,帮和平辅导辅导功课也行啊,我看他今天一直愁眉不展的,肯定是遇到难题了。”
梁成东就从厨房出来,倒了一杯水,一边往里加蜂蜜柚子茶一边问余和平:“你梁奶奶做的蜂蜜柚子茶,你尝了么?”
余和平垂着头也不说话。梁成东就走了过去,在他旁边坐下:“遇到难题了?”
余和平这才抬起头来,看着他,眼圈已经红了。
上次他突然眼眶泛泪,梁成东就愧疚了很长时间。如今看到余和平又这样,心下便有些不是滋味,低声问:“怎么了?”
余和平歪着头一笑,大声说:“我听梁奶奶说,你相亲呢?对方什么样啊,怎么不带回来给我们看看?”
梁成东愣了一下,看着余和平没有说话。梁母在厨房里笑着说:“就是,要是确定关系了,也带回来给我们看看,我们给你把把关。”
“什么确定关系,”梁成东有些尴尬,说,“八字没一撇呢。”
余和平的泪珠子就吧嗒掉下来了,脸上微微扭曲,别过头去。梁成东就慌了,小声说:“你这是干嘛啊?”
他扯了一段卫生纸给他,余和平不接,他要给余和平擦眼泪,余和平也不肯,而是自己伸手抹了眼泪,背对着不肯看他。
梁成东有些不好受,不知道说什么。
他突然相亲,其实和上次的事情有点关系,上次和余和平闹得那么暧昧,他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
他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了,不管是什么感情,考虑的都比较成熟和理智了,上次和余欢的关系算是冲动了一回,也没落个好结果,他就更不愿意再做不合世俗眼光的事了。何况他还是个大学老师,更要注意影响。退一万步说,即便他不为自己考虑,那余和平年纪轻轻地就吊他这棵树上,对余和平也未必是好事。即便余和平已经长歪了,注定不会喜欢女人,那也该找一个差不多年纪的,谈一段正常的恋爱,而不是和他。
所以他虽然有些不好受,也没有安慰余和平。
早晚要到这一步,长痛不如短痛。要想让余和平彻底死心,只有他再婚。
但他也知道这样是有些残酷的,看着余和平吧嗒吧嗒掉眼泪,他真的觉得余和平这个小妖精很懂得怎么叫人心软。他的情显得那么真,那么爱他,又那么无助,没有哪个男人能对这样一个爱自己的人太过狠心。
他就把纸放在了余和平跟前,端着杯子去了客厅那坐着。余和平以为他会安慰自己的,没想到梁成东这么狠心,哭的更凶,但他也不敢让梁母知道,所以拿起刚才梁成东放在桌子上的纸擦了擦眼,忍住不再哭。
梁成东在沙发上回头看了他一眼,默默地没有说话。
吃完饭之后,余和平说他家里灯泡坏了,让梁成东去帮他弄一下。
梁成东没办法拒绝,只好跟着余和平从家里走了出来。
还是上次一起走过的那条路,只是这一回气氛更沉默。走到楼下的时候,余和平忽然说:“你的心怎么这么硬。”
梁成东苦笑了一下,说:“我的心怎么硬了?”
“你就会让我难受,”余和平说,“你就这么急着再婚么,像现在这样不好么?”
“我早晚是要结婚的,你也是,你也早晚会遇到合适的人,对的人。”梁成东说。
“我不会,我除了你,谁都不会爱。”余和平有些强势地说。
梁成东笑了笑,余和平扭头问:“你笑什么,你不信?”
“你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我以为你长大了呢。”梁成东说:“你还年轻,以后会慢慢明白的。你值得更好的人。”
“对我来说,你就是最好的人,这世上没有人比你更好了。”
“那是你认识的人太少了,阅历太少,眼睛又一直放在我身上。等以后你上了大学,交际广了,你就知道这世界很大,优秀的人很多,比我更合适你的,更年轻的,大有人在。”
他们两个是不同年龄的人,不同心智和性格的人,其实谁也说服不了谁,都只坚持自己的意见。余和平抿着唇,又掉眼泪了,在路灯下看着很是可怜。
梁成东就伸出手来,蹭了蹭他的眼泪,泪水是温热的,沾湿了他的手指头。
梁成东叹了一口气,说:“和平,我都能当你爸爸了。”
“那我给你当儿子啊,你别结婚了,我给你养老送终。”余和平抓住他的手,热切地看着他:“你不信我么?我可以发誓,可以打纸条。女人能为你做的,我也能,我还能给你当儿子。”
这话又诡异又好笑,梁成东忍不住笑了出来,眼神却有些哀伤。他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说什么都是徒然,只能留给时间来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