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脚步声响起。
“佟小姐。”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士停在佟叶面前,“沈先生有请。”
佟叶看了他一眼,起身跟着他走出了会场。
他们进了会场外的贵宾休息室,在那儿,沈从智遵守了约定,等待着与她的见面。
领路的西装男静静地退出去了,把战场交给了佟叶和沈从智。
但战场是沉默的,谁也没有急着做第一个点燃硝烟的人。
他们似乎在比谁更沉得住气,最终——
“坐。”是沈从智先开口了,他叫她坐下来谈。
虽然他先开口,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输了,只是先一步退出这场幼稚的较量而已,准确来说,这看起来更像长者的包容。
佟叶眸色暗沉,她打量他许久,最后一言不发地落座在他对面。
“我的想法没有变,我希望你离开沈南。”沈从智开门见山道,“我不希望我的儿子身边潜伏着一位心机深沉的女生,我不求他的女朋友多么优秀,但至少对他真心实意。”
佟叶微微扬起嘴角,心里却一阵阵作呕:“心机深沉?和您相比,我简直想讴歌自己的善良了!”
她一向从容又冷静,现在却有些激动。
“我做了什么吗?”
“是沈南自己一头撞上来的,我只是顺势答应了他,作为补偿,还对他有求必应。”
“这么久以来,我原本有很多机会做很多事情,但我什么都没做,没有利用过他,甚至没有诱导过他,就连你发现了我,也不是我策划的。”
“对绑架犯的儿子这么友善,我简直是圣母玛利亚再世了。”
其实她一开始是准备干点什么的,也曾想过报复,但……为什么什么都没做呢?
因为她不够狠心。
面对那个人全心全意的爱,她狠不下心来。
所以,她越发沉重的愧疚感其实不仅仅来自于欺瞒沈南,也来自于自己的母亲。
她掌握着绑架母亲的头号嫌疑犯的儿子,竟然什么都没有做,这份沉甸甸的愧疚足以让她陷入自我厌弃中。
还好最后沈从智发现了她,并要求见她。
她庆幸着。
如果她一开始就选择了坏人的角色,接近沈南,欺瞒沈南,结果却因为她渺小的良知制肘了她的行动,导致她什么收获都没有,那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她又如何对得起自己的母亲呢?
她怕是要在这越来越沉重的愧疚中自我毁灭了。
好在,她最终见到了沈从智。
尽管收获甚微,却能够成为拯救她的稻草。
她是自私的。
因为她第一时间选择了为自己开罪,让自己逃离愧疚心的责罚。
她偷偷自私着,所以在此时大声质问着对面的男人,以掩盖那个卑劣的自己。
“是我错了吗?我的确错了。可你又做了什么?这一切难道不是因你而起吗?”
而在这一声声的质问中,沈从智依然淡定。
“请镇静一点,佟小姐。”他从始至终保持着理智,梳理始末,“我很好奇,你为什么非得认为是我绑架了你母亲?就因为她失踪前参加了我的生日宴?”
佟叶也意识到自己情绪过激了,她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撒谎了。”她冷冷道,“你告诉我,我母亲去了朋友家里,但其实没有,她哪儿都没去。”
沈从智微感诧异。
佟叶又道:“这是其一。其二,我看到你去过警局,并向警方交待了什么。”
沈从智道:“你看到了?我只是去向警方催促办案而已……或许你不相信,其实我和你母亲还有一点点交情。”
佟叶的确不相信:“还有,后来我在母亲的房间里发现了她留给我的信。”
沈从智坐直了身体:“哦,她说了什么?”
佟叶直视着他,道:“‘我去沈家询问一点事情,如果迟迟未归,那可能是因为我被‘留客’了,记得报警。’她这么说。”
这也是最有力的一道证据。
佟叶原想把这封留言递交警方,可随后就发现了沈从智与警方的来往,她既然已经怀疑了沈从智,自然不会再把这条宝贵的证据交出去。
“你觉得你还能狡辩下去吗?”佟叶觉得他已经罪不可辩了,“就在今天,我又发现了一件惊人的事情——沈从智,你为什么会有我父亲的遗作?”
没错,刚刚拍卖会上的压轴品就是他父亲的作品,名字、笔迹都不会错。
沈从智:“……”
他揉了揉额头,“这还真是惊人的巧合。”
“你的开脱就像幼稚园小朋友的稚言稚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