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子眼睛里仿佛承载了许多他不懂的情绪,垂眸看着他,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会的。”
到了晚上,齐子静依然缠着姜媞陪他,姜媞便与他讲了几个故事,他才慢慢睡去。
姜媞看着他的睡容发了会呆,等外面传来脚步声,她才一面动手放下帐子一面掀了床头的灯罩要将蜡烛吹灭,“小少爷已经睡下了,你不必进来伺候了。”
她刚说完这话却陡然在余光里看到了齐琅的影子,等她转过头去的时候,屋内已经陷入了一片黑暗。
“你怎么过来了……”姜媞略带几分慌张要去将灭掉的灯重新点亮,却被人蓦地抓住了手腕。
“你跟我来。”
他说完这话便丝毫不给姜媞拒绝的机会拉着姜媞离开了屋子。
姜媞跟着他一路走,直到看清前面隐约的灯光,以及灯光旁边的马车。
直到姜媞被塞进了马车里,她才恍然大悟。
“你要带我出府去?”
“对。”齐琅没再回避她的目光。
“这么晚了,你要带我去哪里?”姜媞问道。
“到了你就会知道。”齐琅说。
姜媞微抿着唇,便不再说话。
此刻已然夜深,在马车的颠簸中,她竟生出几分困意,强忍了几分,却还是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天光透亮,整整一夜马车仍然未停下来。
而姜媞却也没有觉得周身酸痛,可见这马车是经过特殊布置的。
她扫了眼仍在闭目养神的齐琅,忍不住掀开窗帘看向外面,却发现远处时群山和水田,阳光灿烂,草色如新,就连野花都透着灵气一般,在这里显得尤为艳色夺人。
只是看到这样场景的姜媞却在下一瞬僵硬了神情。
这里,是记忆的萌芽地。
早些年,她们一家人都还宁静和平的生活在京城之外,她的爹也只是个外放官员而已。
姜府住在闹市,可她却很喜欢偷偷地跑到这个小山村的小溪里来钓鱼。
对她而言,穿越的世界是个全新的世界,她不仅没有因为失去现代便捷生活的物质而感到苦恼,反而还带着几分返璞归真的趣味,爬树掏鸟蛋,上山挖野参,下河摸鱼,她把所有熊孩子做的事情一件不漏的事情都做过。
那时候的她,还没有因为压抑的生活而变得成熟而安静。
“这里是齐家村。”齐琅不知什么时候醒来,对她说道。
姜媞转头看他,心中无数情绪翻涌。
光是一件荷包这样的旧物都足以令她崩溃,那么旧地重游的滋味,又该如何是好呢?
“公子,咱们到了。”
轿夫将马车停在了老林边缘,姜媞下了马车,看到四周心中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那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曾经在这里发生过的一切,哪怕是在这里吃过的一颗糖,站在这里似乎都能感受到当时的甜蜜。
姜媞往前走去,地上的泥土还带着几分湿润,脚下那种柔软的触觉,让她有种回归过去的错觉。
远处水田里的人弯着腰忙活,也有那么几个带着好奇朝她看来。
这里已经很少有打扮得这样光鲜的人走动过了。
齐琅将姜媞带到了他的旧居。
他住的地方偏僻,多年未回,屋子却仍旧保持的当年的样子,让姜媞很容易就认出来了。
姜媞走近几步,却看到桌上压着一泛黄的旧纸,纸上写的字迹无比熟悉,正是出自她的手。
鸾胶戏续轻粘唾,犹爱夜来灯下事
魂消甚,愿檀郎尝惯,同苦同甘
漫道香津同玉液,与朗搅同共绸繆
难怪檀郎爱弄舌,几回深卷几回咽
姜媞摸着上面有灼痕的一角,心中明了。
这就是她在书房里丢失的那张纸,彼时她想烧毁,却被风刮跑。
她以为她再也不会看到这张纸,却没想到它会出现在这里。
“你还留着这些做什么?”姜媞轻声问道。
齐琅不应她的话,只在她身后轻声道:“鸢鸢,我们和好可好?”
姜媞眼中透出一抹惊愕,忍不住退后一步。
他那样恨她,又怎会要求与她和好呢……
“你不恨了吗?”姜媞问道。
“我自然是恨的。”齐琅道,“你离开的时候我恨,你背叛我的时候我恨,你不认自己的孩子我恨……我先前做的事情兴许很过分,但只有那样,我才能在你身上看到我想要看到的东西。”
她的妒忌,心甘情愿雌伏在他身下,哪怕是为了一些特殊的权利,为了旁的人,哪怕她是被逼的都好,只要能主动靠近他,他都会在一种病态的享受中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