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瑗不知晓这个该怎么说,她有些担心裴天成,嘱咐了吴娉婷让人将她的联系方式,给送到南焦路三号,给一个叫裴小玉的女人。
吴娉婷也没问她那是谁,倒是满口答应下来了。
回头还不忘告诉她匡珍珠是哪天的车票,让沈南瑗及早准备,好去车站吓匡珍珠一跳。
这通电话打了快半个小时了。
管家在她的跟前,来回过了三次。
沈南瑗这才挂了线。
要说这各人有各人的机遇,匡珍珠的美人哥哥她算是听吴娉婷说起过,童年偶遇,久别重逢,难怪叫她一头扎了进去,至于会发展个什么样,这就无法预料了。
不过,匡珍珠要来的消息,还是让沈南瑗有些振奋。
她让银霜拿来了日历,在下月三号画了个圈圈,那是匡珍珠抵达天京的日子。
算一算时间,也就剩五天。
想想来了天京这段时日,拢共出去两趟,等匡珍珠来了就有伴儿了。
沈南瑗心里想的是,等参加完匡珍珠的婚礼再走,合着也就是在五六月份的时候,也能多陪舅舅几个月,兴许还能等到事情尘埃落定。
至于事情,太多了,龙家的,银霜的,兴许还有泷城的……
这天早上,沈南瑗吃到了地道的泷城早餐。
一颗颗裹着面糊的香椿在油锅里高温炸过,变成一条条金黄灿烂的小鱼儿。而吃香椿图的就是那一股鲜浓独特的香气,裹上面糊一炸,香气被油温迅速逼出,包裹在鼓起来的面皮气囊里,吃起来独具香气,外酥里嫩。
沈南瑗眼睛亮闪闪地看向了旁边侍候的管家,“王叔,不用拘谨,一块坐下来吃罢。”
“不了,不了,小姐,我们都一早吃过了。”王管家心里熨帖,又顿了一下说道,“四爷前阵子就在物色泷城那边的本地厨子,一直担心小姐您吃不习惯。”
沈南瑗心底触动,朗华对她的照顾当真是细致入微的,然后就听到了管家一声叹息。
“王叔,怎么了?”
“回小姐,我是担心四爷,听阿武说,四爷又忙得连吃饭都顾不上,唉……”
沈南瑗当即就皱起了眉头,朗华从不在她面前露难色,即便在忙,隔三差五还是会过来一块吃顿饭,她也觉察到异样,倒不知事情已经严重成那样子。
午时还不到,沈南瑗就拎着一食盒带着银霜出门去。
去了朗华所在的大昌洋行。
洋行是朗家老爷子创办的,原先家族里就是经商的,后来认识了洋主教,发现了其中商机。
现如今兄弟俩,朗宁负责进口,而朗华则负责出口贸易。
做的有瓷器,丝绸,棉纺还有茶叶等等,进的则杂七杂八,什么都有,手电筒剃刀等等的生活用具,还有轻奢的怀表首饰等等。
洋行的买办就相当于中间商,一手买进,一手卖出,赚取的是两边东西的物价差。
沈南瑗进了大昌洋行,发现已经颇具后来贸易公司的雏形,大家各司其中都在忙碌。她也不好意思打扰,阿武见着她之后直接把她领去了朗华的办公室。
朗华在开会。
听说是龙家龙二趁着朗华不在天京,用低劣手段将大昌两笔到期续签的订单合同抢了,跟英国人签了长达十年的合作契约。
也就意味,大昌将失去两位老主顾。
朗华推开门进来的时候看到了沈南瑗,脸上的凝重神情顿时褪了去,“南瑗,你怎么来了?”顺便抬手看了眼时间,同时也扫见了她搁在桌上的食盒,不由露出笑容。
“还不是舅舅不肯好好吃饭。”沈南瑗走过去打开了盖子,下面用棉套子捂着,还热乎的,“是谁跟我说吃饭是大事儿来着,还不是一次两次,生意重要还是身体重要?”
朗华被人叨念,嘴角莞尔。
随后就被她按在座位上,他开口道:“这警醒的,振聋发聩,下次一定不会忘了。”
沈南瑗这才放过了,把菜都端了出来。有银鱼莼菜羹,宫保鸡丁,梅干菜扣肉,还有两道新鲜素炒的时蔬。
舅甥女俩饱餐了一顿。
开始谈起了正事,是沈南瑗提起来的,“天京的贸易业发展势头迅猛,从朗家老爷子一辈开始的,到您这已经传承,天京大大小小的洋行数以百计。洋行的兴起,在最初阶段带来的是贸易繁华,能够促进交流的作用。但产生的高额利润同时也引起了‘吸血虫’的注意。”
“吸血虫?”朗华觉得这名词新鲜。
“那些列强的资本主义家不就是往咱们身上吸血的臭虫子吗?”
沈南瑗一本正经地说:“正当利益之下的商行往往干不过手段肮脏的,龙家用的是低价想制造市场垄断,但这市场并非是龙家一家说了算的。”
朗华这时已经转为认真倾听,“但目前,龙家已经收拢了半壁市场。”
“那不是还有一半么。”沈南瑗俏皮眨了眨眼,“舅舅,你说是拼了命的去争去斗好,还是静待时机,等到敌人快成功的时候给他一个反转结局的好?”
朗华似乎捕捉到一点她话里的意思。
“舅舅,想不想搞个大的?”
沈南瑗面前就被盖了一叠资料,“小姑娘家家说话别搞不搞的。”
沈南瑗没成想在这点儿上被说教了,然而再一看面前的资料,顿时瞪大了眼睛。这是——企划书?
从大昌洋行离开,都已经将近傍晚五点。
沈南瑗那点现代发展史经验被压榨得精光,同时也让朗华和他的伙计们又开始加班加点了,不过这一次有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