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那母女不注意,一闪身就往李氏的房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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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儿原先在李氏屋里,看到沈南瑗进门那一串变脸,就利落地往门口站去了。
这还是上回沈芸芝留下的后遗症,唯恐再被人偷听。
沈南瑗回头看一眼,不由满意地笑,进去后把书包里的东西倒了出来,一拉低格的拉链从里面抽出一沓纸,十来张银票,还有几张当票。
“喏,三姨太,四百两的银票,四海银行的,哪儿都能兑得着。”沈南瑗把银票交到李氏手里,“我手里倒出去的东西换的,你那是你和冬儿的,我的自个存了。银票好藏且方便,我就自作主意给你换了银票。”这不刚好,避过了苏氏那番搜查。
“这、这么多!”李氏都惊了。打她入门,手里可从没这么大的数目,连手都要拿不稳了。
“急着出手,要不然还能更多。”
“这都是你的彩礼,我跟冬儿不要……就是要,也要不了那么多,你快拿回去点。”李氏说着就要往回塞。
“该有的就得有,三姨太你就是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你家人和冬儿的以后考虑。”沈南瑗手脚利落,往她口袋里一塞,那些个没用的当票,则直接搁在了香薰蜡烛上点了,不多时就烧成了灰烬,就算想要查,也无从查起了。
“咦,怎么这里还有一张?”李氏扫见桌上还余下的一张,就看沈南瑗神情顽劣地伸手拣了起来,不禁好奇问,“怎么了?”
“这张当票不是我的,我在当铺留的也是换了笔迹的假名字,可不像她那么蠢,留我的名字都不晓得仿冒的真一点。”
李氏凑上前看看,可因着她不认字,看了也是白看。
倒是知道这东西的重要性,“要是有用的话,你可得放好。”
沈南瑗弯着眉眼笑:“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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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遭土匪洗劫这事传得街头巷尾皆知,丢的是督军府给的彩礼,这就足够有话题度的。
沈南瑗作为事主之一,在学校里也免不了受非议,杜文玲为此都难得放过了‘神情恍惚遭了罪’的可怜虫,倒是背地里笑话她了无数回……笑话她根本不值那么多彩礼,就算是硬留下了,连老天都看不过去。
实际事情顺利地让沈南瑗乐得想笑。
“想什么那么高兴,像偷了腥的猫儿似的?”杜聿霖的声音响起时,沈南瑗正好从校门口走出不远,她骇了一跳。
下一秒,就被某强盗捏住了手腕,使劲一拉,径自被扯上了汽车后座。
沈南瑗一扭头,就看到杜聿霖放大的俊脸,以及一身笔挺齐整的灰蓝色立领军装,纵向肩章,她不大懂这个讲究,不知道这儿的军装是不是都这样。但不得不承认杜聿霖穿这个特别好看,衬得痞帅痞帅的。
“别张口闭口老是猫儿的,我好好的一个人,才不是什么你养的猫儿。”沈南瑗看到前面熟悉的许副官,对待杜聿霖早没有之前那份畏缩客气,反而一把不客气地拍掉某人不规矩上来的手。
杜聿霖一点不恼,就喜欢她这种拿乔,哪怕是骄纵些,那也是他给惯的底气,只要那么一想从来人前一本正经的杜二少那笑容里难得泛起一丝宽容。
“等我回来就教你练木仓,去跑马场,顺带教你骑马怎么样?”
沈南瑗眼睛亮了亮,当然说好,然后就从前面那四个字反应过来,“你去哪儿?”
“关心我?”
“不说算了。”沈南瑗想要验证一下自己猜的对不对。
“你对我就不能再有点耐心?”杜聿霖故意气不住似地轻轻掐了一把她的蛮腰,结果小丫头片子当给她挠痒痒似躲来躲去,他自个却食髓知味贪恋起手感来了,用蛮力一捞,将人扣在了怀里,这才道:“有人活腻歪了往爷的枪杆子上撞,总要给人家一个痛痛快快的。要不然他们会当爷的泷城是好欺负的,随随便便就敢来放木仓。”
“你要去剿匪?”沈南瑗的眼睛一亮。
“嗯。”
沈南瑗在摆脱不掉某人的狼爪之后,努力忽视掉,可越一本正经越招来杜聿霖的稀罕,她秀气眉头一皱,道:“我同你说点正经的……你先去猫儿胡同十三号盯盯看,看有没有一个刀疤脸的,有的话,你就把他抓起来。要是没有,你就不要打草惊蛇……不行,还是我给你画一个。不管是土匪窝里还是哪儿只要逮到这个人,你都得把他带回来给我。”
杜聿霖一愣,当即哈哈笑了起来,连声道“好”,问也没问猫耳胡同十三号里有什么,又为什么不让他打草惊蛇。
心里只想着,不愧是他养的猫儿,胆子都比一般人大。
许副官透过后视镜,扫过沈南瑗的眼神有些僵直。他一直以为的温顺绵羊,孰料只是披了层羊皮而已。后座的两人凑在一起咬耳朵,分明更像是狼狈为奸。
有什么崩坍掉了,他再不敢看后面专心开车。
沈南瑗跟着杜聿霖进了法租界的一家咖啡馆。
意式的咖啡浓厚醇香,全手工的研磨烘焙使得口感比后世不知道好多少倍。
杜聿霖喝咖啡的光景,沈南瑗就用碳素笔画出了一张男人肖像。
吊斜眼,鹰钩鼻,刀疤凶恶,抓人物的特点抓得极为精准,让人一看就印象深刻,再看第二眼保准能认出来。
“巡捕房的画师要有你这水准,就不愁抓不到犯人了。”
沈南瑗经他这一提醒,猛地也想起当初城门口贴的她的画像,咧开了嘴角,“我还是挺感谢当初那位画师的。”幸亏水平够臭,要不她现在就全城闻名了。
坐在卡座里的少女,整个人被透过玻璃的橙亮光线笼住,笑靥柔和,带着一种直戳人心底柔软的撞击力就这么撞进了杜聿霖心头。
很多年后,杜聿霖始终都记得这一天下午的美好日光。
而现下,他们正要经历的是短暂分别。
“我离开的这阵子,如果有事,就去清水湾江家找江潮。”临别前,杜聿霖没克制自己欲望,覆在了那一头乌黑发旋上,手感果然如自己想象一般柔软顺滑。
沈南瑗一躲,把头发摆弄齐,“你别弄乱我发型,再说我能有什么事儿?”
“听话。”
“……”
虽然沈南瑗嫌弃杜聿霖哄孩子似的说辞,但与自己的安危有关的事情,她到底还是记下了。